咬紧牙关，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两手在身侧揪紧了床上的被子，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两侧滑落。
“姐姐，头，孩子的头出来了！努力啊！”杨苑儿似乎很激动，大声的叫着。
头……孩子……我迷乱的想着，脑袋晕沉沉的，孩子，昭，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在为了我们的孩子而努力，昭……
“姐姐，你不能胡思乱想啊，快点用力，快点，不然耽搁下去孩子和你都会有事的啊！”杨苑儿似乎看出了我后劲不足，使劲的叫着。
被她这样一叫，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住自己的头发拼命努力。
“啊……”随着我一声尖叫，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掏空了一般，而整个身体也轻松了一些。
疲惫的瘫软在床上，任她给我清理，剪脐带，擦洗，那一种仿佛从鬼门关逃脱一般的死里逃生的感觉，让我有如重获新生。
等了良久，似乎都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我这才觉得不对劲，紧张的半撑起身子，“苑儿，孩子，孩子怎么了？怎么没哭？”
问的声音都在发颤，生怕得到什么不想听的答案。
“孩子没事！”苑儿连忙答道，正在用厚厚的棉被将孩子裹起来，“你看，好安静的孩子呢！”
凑过来，我看到一张小小的脸，粉色的肌肤皱在一起，还看不出像谁。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安静的闭着眼睛，很乖的样子。
杨苑儿轻声笑道，“好乖的孩子，从来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安静呢！”
“像他，都一样那么清冷！”我淡淡一笑，这孩子的脾性像他父亲，忽而想起来什么道，“对了，男孩女孩？”
“看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是女孩，很漂亮的女孩儿呢！”她笑着说道。
我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心里被一股从未体会过的踏实感充溢。
“生了吗？云兮，云兮……”宇文楚从帐外冲了进来，紧张的面庞在看到我抱着孩子的那一刻释然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上抱着的孩子，一抹失落从他眼底溜走。
我们，注定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你，没事吧！”宇文楚问的有些犹豫，孩子毕竟不是他的，好笑的是，却是他陪着我生了孩子。
“谢谢你！”我摇了摇头，真心的感谢他。
他薄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帐外有人焦急的报到，“启禀皇上，敌军来袭！将军请您指示！”
“来袭？这是夜里啊！”宇文楚大感惊诧，旋即大步走出去问道，“有多少人马？”
“回皇上，天色太暗，看不太清楚，似乎人很多！”迟疑了一下，怯声道，“粗略估计，大约有二三十万人马左右！”
“胡扯！”宇文楚怒斥一声，很快又压低声音道，“敌军总共不过三十五万人马而已，难道倾巢出动不成？说话都不动脑子，都是吃白饭的？！”
被骂了一通，那士兵也很冤枉的感觉，连声道，“皇上教训的是，奴才糊涂，奴才糊涂！”
他长舒了口气，又道，“好了！前方战事如何？”
“回皇上，比较严峻！”那人估计是被骂的有点心虚，小心翼翼的回话，“因为敌方是突然发动袭击，而且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加之前日兄弟们受伤大多还没复原，所以……”
顿了顿又很快的说道，“不过皇上放心，我们一定拼死抵抗住的！大家都很拼命的在战斗，不让敌方攻进一寸！”
“随朕来！”宇文楚沉思了一下，很快脚步声便越行越远。
抱着孩子，我和杨苑儿对视一眼，心里是一样的怅然。
这么快突然就又开战了？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经做爹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为什么我兜兜转转始终猜不透他的心，到底是我太笨，还是他太难懂？
“姐姐，你也累坏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苑儿替我抱过孩子，然后将枕头给我放低了点，对其它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坐下身来，将床边的炉火弄得更旺一些，“晚上我陪你，放心休息吧，别去想那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身体！”
躺下来，我的心里却怎么也难以平静，不敢翻身，怕动到背后的伤口。当分娩的痛楚逐渐散去，背上的伤又撕扯起来。
睡不着就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着一脸凝神看着孩子的苑儿，我轻声道，“苑儿，你，到底是什么出身？”
“恩？”她挑眉，没反应过来我突然会这么问。
我想了想，将手垫在脸下，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看着她道，“以你的才貌和气质，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只是，又为什么会被送往赫连王朝做为进贡的贡品呢？”
她沉默着，眼睛望向远处，久久没有出声。
“呃……要是实在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是一时好奇！”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反而有些不安，是不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没有！”她回过神来，转头冲我微微一笑，“其实，没什么不可说的，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有什么可介怀的！”
没有打断她，看她缓缓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原不过是个阶下囚！”
忍住没有插话，我张大眼睛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她反而看了看我，轻轻一笑道，“没想到吧！其实，我爹原是风宇国的丞相，官居二品。只不过后来爹爹存有谋反之心，被人揭发败露，当时我年幼，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却也成了阶下囚。”
没有想到她有这么一段伤感的往事，我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她。
孩子似乎有些不舒服，轻轻嗯啊了两声，她熟练的拍了拍，然后笑道，“奇怪吗？我不但会接生，还会照看孩子！这些，都是在牢里学会的，非人的大牢！后来，宇文楚来了，他将我带了出来，犹如天神一般，不但给了我新生，还教我各项技艺！所以，他说什么我都肯做，为了他，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因为是他给了我新的生命，是他让我重新又活了一回！”
“苑儿……”我舔了舔唇，思量着，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要成为敌人。或者说，我和宇文楚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上，你，会杀了我吗？”
她转过头，温柔的看着我，目光清朗似水。
静静的看了我许久，她缓缓点头道，“会！”
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心里仍然免不了一沉，有点失落的感觉。
“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她可能也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换了口气道。
“恩，不会有的！”我也点点头，好不容易得来的朋友，我不希望又这样的失去。难道男人就不能有停止战争的一天，为什么非要斗到你死我活才开心呢！
迷迷糊糊有了些许睡意，正要陷入沉沉睡眠之中，突然感觉到帐外如白昼一般通亮，火红的光芒映在帐上灿灿生辉。
撑起头，有些迷茫的看向帐外，苑儿也抱着孩子站了起来。
一阵嘶喊嚎哭的声音乱哄哄的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时间乱成一片。似乎被周围的环境感染到，苑儿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
我连忙撑坐起来，牵动了背上的伤，忍不住龇牙吸了口气，“来，给我抱抱吧！”
苑儿哄着拍了几下，没有什么效果，只得递给了我。
说来也怪，这孩子到了我怀里，轻轻拍了几下，居然就不哭了，吭了两声又乖乖睡了。
只是外面的哄乱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到底怎么回事！
杨苑儿双手攥在一起，看得出来也是有些紧张，踱了两步，一咬牙，准备走到帐前去掀帘子探一探外面的情形。<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