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过奖,云兮告退!”我拜了拜,不再问他,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出一个最好的决定,做一个好皇帝!
“云兮,我们去哪里?”赫连昭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坐在马车上,他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虽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是全身上下却不再如以前那般清冷,多了些温暖的味道。
我反握住他的手,轻轻一笑,“去天涯海角,可好?”
“好!”他轻声道,“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怀里抱着我们的孩子,静静偎入他的怀中,看着马车外的朝阳正冉冉升起,天边一片燃烧的红。
后记:赫连王朝新皇即位后不久,与风宇国大战。风宇国大败,赫连王朝大赦,宇文楚复登基为风宇国皇帝,改国号昭云,是为昭云元年。登基后,册封杨氏为后,与赫连王朝永交世好,天下太平。
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
纷纷扬扬的雪飘洒开来,掩盖住许多的肮脏与丑陋。天地间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冻住了,包括人心。
我跪在地上,双膝已经麻木了,眼睛只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木板。
那是一块破旧的门板,被人丢弃不用。我捡了来,让娘能有个暂时的栖身之所。是的,木板上躺着的,是我娘,和我相依为命的唯一的亲人。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每日里以乞讨度日,看惯了人的冷眼唾弃。只是,娘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解脱了,不用再挨了,她可以不再看那些人的唾弃和口水,不再卑微的为了一顿晚餐而去和狗抢食。
她解脱了,可是我呢?
怔怔的看着飘洒的雪花落在破旧的床单上——那是我唯一能给她的最后一点尊严。寻来的破烂碎布遮不住她的全身,起码,起码能遮住她的脸。这样,她地下有知会不会觉得好看一点。
我茫然的想着,等待着有人能将我买下来。
这辈子,她为我做了不少,或许,这也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晦气晦气!快滚!”对面的大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挥了挥手便要轰我走。
我挑眼看了看他,垂下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嘿,我说,还挺倔!”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身上穿着素布的袄子,脚上的靴子很厚,我想,一定很暖和。
“听不见是不是?快给老子滚!”他一边呵斥着一边来扯我的衣领,“这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敢在铭王府面前撒野,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快滚快滚!待会儿铭王回来了,老子非得挨骂不可!快滚!”
我倔强的咬着唇,任他拉着死活不动。
常年的乞讨生涯让我的身体便得很结实,我死死跪在地上就是不动,这里是这段路上最繁华的了,如果再没有人买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给娘下葬。
见扯不动我,他有些恼羞成怒了,伸手去拉那木板。
“快过年了,出门就见死人,真他娘的晦气!你小子犯倔是不是?老子就给你点颜色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大大的巴掌扇了过来。
我机敏的一歪头,躲开他的巴掌,眼尖的看到他要去扯木板上的床单。
顿时,我急了,扑上去狠狠的咬着他的手臂,使劲的咬着。我不能,不能让他将娘的最后一丝尊严也毁了。
“哎哟!”他嚎叫一声,拼命要甩开我,可我咬死了不放口,生怕一松开口,那张本就破碎不堪的布会再也遮不住。
他另一只手胡乱的拍打着我,扯住我的脸死命的拧,又用脚乱踢着我。
好痛,我浑身上下都好痛,唇齿间弥漫开浓厚的血腥味,是他的,还是我的,已经分不清。我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只知道咬着他不松口,其它,什么也不知道了。
“住手!”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那人立刻停止了对我发了疯般的厮打,跪下地来,“王爷!”
王爷?我模模糊糊的想着,转过头去,看到一张俊美而狂傲的脸。
他就那么高高的骑在马背上,睥睨着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那一刻,我知道,只有他才能救我。
于是,我扑到他的马下,速度快的让身旁那个狗眼看人的家丁拉我不住。他身旁的近侍立刻拔剑挡在前面。
我仰起头,如同仰望天神一般,“王爷,求您买了我!”
他没有应我,垂眼看着我,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待卖的物品,估量它值不值这个价钱。我就那么毫不害怕的回望着他,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生与死也不过是一线之间的事情,那么,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呢?
“给个理由,我为什么要买你?”他眉毛轻轻一挑,傲气十足。
“小人甘愿为王爷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王爷的大恩!”我使劲的在地上叩着头。面前的积雪让我磕出一个深深的坑,红色的血和白色的雪交织在一起,犹如绽开了最艳丽的梅花。
他却狂放一笑,“本王从来不缺做牛做马的人,更不需要你的一辈子!”
突然,一条软鞭啪的甩了过来,我闭上眼仰起头把心一横,若是命该如此,我也无法逃脱。
软鞭在脸前拐了个弯,挑住了我的下巴。粗糙的鞭身刺得我的脸颊有些痛痛的。我被迫仰着头,直视着他。
“说个价钱!”他幽幽的开口,声音如同从天际飘来。
我使劲咽了咽口水,一咬牙道,“十两!”十两,足可以买一副很好的棺材来安葬娘亲了。
“你疯了?”那个家丁惊叫道,“凭你也值十两?”
“啪!”狠狠的一鞭子甩了过来,那个家丁惨叫一声,地上掉落几颗含血的牙齿,兀自捂着脸哀嚎。
他端坐在马背上森冷的说,“这是你放肆的教训,下次,你当知道没这么便宜了!”
“是,王爷!”那人含含糊糊的说着。
我浑然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这么冷的天里,我近乎麻木的跪了十个时辰,可是方才他漫不经心的神情,若无其事的话语却让我从骨子里寒了起来。
一袋沉重的银子扔到我手上,他云淡风清的说,“这里是一百两,如果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没有人会看得上你!”
翻身下了马,他大步往府里走去,远远的飘来一句话,“事情办完以后回来找我!”
我掂着那袋沉沉的银子缓缓抬起头,朱漆大门上方,金色的三个大字在漫天白雪中那般耀眼——铭王府!
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却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
雪停后的冬日里,阳光暖暖的,并不刺眼。
我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接下来的处置——为奴,或者为婢。
他微微闭着眼睛,斜斜的靠在竹制躺椅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似乎在沉睡。可是我知道,他没有睡着,他也知道我来了。所以,我静静地立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终于张开眼看我,“从今天起,本王便是你的主人,你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你的一切都将被我所主宰。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明艳!”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听着,没有丝毫的表情。
从那一天起,我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习歌舞,勤练武功。我倚门卖笑,我名动金陵,多少人趋之若鹜的想要见我一面。可是,我终究不明白,他从来不让我接客,也不让我表现出会武,也没有任何的要求,甚至从来没有意思要了我。我迷惑,但是我沉默。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我能够掌控的男子。
终于有一天,他告诉我,秦淮河的画舫上,将会迎来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将是我要交付身子的人。而我的任务,就是取得他的宠爱,让他迷恋我。
女人一直是我利用的工具,没有想到我最得利的工具也会忤逆我。明艳居然敢背着我去招惹她,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她爱上了老四,只不过没有想到我苦心训练出来的聪明女子居然也会背叛我。爱,到底是什么东西?拦住明艳的杀意,我明白,我不可能杀了她,永远都不可能。
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终于开始了,不过是皇位争夺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只不过没想到那个成天吃喝玩乐,扮猪吃老虎的太子居然有如此阴狠的一招,埋伏了如此多饥肠辘辘的狼群。
“我们可能要完蛋了!”在久等援兵不到的时候,我这样对老四说。可是那个小小奔来的身影让我的眼睛一亮,心里一沉。
她居然这样跑来,一个瘦小的比狼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爬上树燃火引狼。她的眼里有着焦灼,老四的眼中心疼不假,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么些年,我和老四明争暗斗,他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也要有,可是除了如今的地位,除了心念已久的皇位,我还剩下什么?
有一个她不顾生命危险来找他,而我呢?失落与嫉妒吞噬了我的心,他们血水交融的抱成一团,而我的心里仿佛漏了一块,血潺潺而流。
皇室的斗争向来就不曾因为任何事而停止过,我设局引出了风清月,而太子则站在身后抓我,更没想到的是,老四居然联合了御龙门站在最后,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怀了孩子,又失了孩子,简直跟做梦一样。对于我这个局外人而言,都是极为震惊的,不知道当局者的她又是怎样的心情。那瘦小的肩膀可以抗住风雨,抵抗狼群,这一次,还能经受这样的打击吗?我不知道。
没多久,她走了,消失了,如人间蒸发一般,从那个偌大的昭王府里不见了。
心,在那一刻突然慌了,从未有过的慌乱。于是派人寻他,于是去问老四,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眼皮底下消失了你却不闻不问,你到底对她是什么?
老四依旧淡淡的,多年来,我们兄弟俩从来没有这般明面上的争执过,第一次,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我从来都从心底看不起的生物。
“爱是放手,不是禁锢!”老四平静的说,“如果那是她想要的,便让她去吧!”
我一时语塞,他说的我不懂,而我也知道老四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如果他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就不会和我争夺了这么多年。他到底在隐藏些什么,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这一次我再不去争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我找,我派出很多的人去找她,终于寻到了她。再次出乎意料的是——身怀六甲的她!
“孩子是谁的?”我愤怒,如同一个捉奸的丈夫,却忘了她原本便不属于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不是。
冷静下来后我知道,这孩子是老四的,原来这孩子从来就没有失去过。没有问为什么,我始终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想去明白,我只想拥有她,完全的拥有她,将她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风宇国来侵,她出谋划策,三言两语的点拨间化解了困扰许久的难题,却也暴露了她的聪颖。
从皇宫回来以后才知道她已经失踪了三日,派出的人探不到消息,就在我恨不得亲自去找的时候,父皇驾崩了。
去?留?我思虑良久选择了后者,登上那九重宝塔,我依然可以去寻她,不是吗?<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