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幻想言情 我的皇后不可能这么傻

第四章

  宫里的生活并不如旁观者想像中那么好,至少德妃娘娘的处境我是到了宫里才深有体会的。

  皇上子嗣单薄,如今年已而立,现在还立着的,却只有两位皇子三位公主。长公主已经十三岁,不久后便要出深闺,自是与我玩不到一起,二公主与我一般大小,却自幼是个体弱多病的,奶娘管着,不叫她出来玩,三公主还小,在学走路。

  加之宫中不许随便走动,怕冲撞了帝后、皇子、妃嫔们。我在宫里住了些时日,也只日日侍奉娘娘罢了。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每日我都回去给娘娘请安。娘娘身边总立着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却比寻常宫女略显丰满。大家都叫她“桐姑娘”,为人很和善。我对她略略一笑。她有些害羞似的,却笑得很好看,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

  一日我只听娘娘对她嘱咐:“最近天有些热了,辰哥儿的夏装做了没?你去从我的份例里挑两匹颜色鲜亮点儿的给他穿。现在天气好,穿些颜色亮点儿讨人喜欢。皇上那一日不就说了大皇子穿碧色竹衫好看吗?”那宫女只点头,抿嘴笑道:“还是娘娘疼哥儿。”

  娘娘道:“你是辰哥儿亲娘,你去做我才放心。你尽管找我针线房里的人做也好,自己做也好。要合辰哥儿身,要衬着精神。我准你五天假,这五天你也不必来请安,专心忙这个就好。”

  宫女一福:“那我就代辰哥儿谢谢娘娘美意了!我想想,还是我给辰哥儿做衣裳吧。皇上今年新赐的缎子、纱子不少,想来是想尽快看到您上身,针线房说不定正忙着抽不出人手。我给辰哥儿做也便宜。”

  这宫女模样只能算清秀,说话的嗓音倒也温柔,如水一般,柔柔流淌在你心间,没想到二皇子竟是由她所出。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好娘亲。她说完也退下了。不多日,就见到了传说中的二皇子穿着碧色的竹衫来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其实叶辰朝做皇帝之前,并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相反,他作为一个被如今的太后当年的德妃收养的庶子,笑起来当真如暖阳一般。赵宝臻之所以有这样的一天,都活该我是个颜控。

  “娘娘。”年幼的叶辰朝身量高削,标挺如一竿碧竹,捧着一束同心花穿过薄薄晨曦向我走来,捧着的同心花散发出清新炽烈的香气,雪白柔软的花瓣上还挂着晨露,直教人忍不住亲上去。他走到德妃娘娘榻前,不失礼节地鞠了个躬,“宸朝来给您请安!”

  娘娘身体些微前倾,对他笑道:“辰哥儿来了?快坐到我跟前来。你额娘给你做的衣衫就是好看,针脚也密。”她一手揽过叶辰朝,叶辰朝也乖乖任她揽着,笑眯眯地,娘娘也是一脸笑容地一手抱着他,一手抱着我。一边又吩咐着宫女摆果盘。

  叶辰朝怀里抱着还有露水的同心花,黑幽幽的瞳眸,如镇在一汪白水银里的黑曜石,炎炎夏日里看着他的眼睛就叫人顿生好感。他对我一笑。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对我笑,我不由得脸烧起红云。我们都年纪尚小,没有不同席之理,但还是有些羞怯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这个妹妹真好看,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从娘娘身边走下来,然后走到我的跟前,我忙也不妥的从榻上跳下来,对他行礼,他侧过身去,只受了半礼。娘娘饶有兴趣地看我们见礼。

  其实那时候的羞怯,未必是因为一眼就喜欢他了,只不过是对长得好的人莫名的不敢对视罢了。前些日子我见过他的母亲,并没有多国色天香,而他却生得这般好看,尽管是宫女所出,浑身气度却浑然不似寻常庶子。——到底是皇子。许是因为他自幼便长在娘娘宫里,时时受到娘娘关拂的关系。我并没有多抗拒,看他也一如兄长那般可亲。

  “妹妹生得粉雕玉琢的,这些花正衬你,”他笑眯眯的将一捧同心花送入我的怀中,“宝剑赠英雄,鲜花送美人,这些花送给你。”他面带笑意,似乎没有半点玩笑之意。我低头嗅花,不料低头太狠,一脸扎进花里,抬起头来一脸露水。娘娘笑得指着我俩直道:“哎呀呀我的两个小祖宗,真真有缘。头一回见面就有眼缘!”

  “娘娘,”我害羞得装起了鹌鹑,窝在德妃怀里吃着西瓜,用冰水镇过的西瓜吃进嘴里沁凉沁凉的,德妃娘娘温柔的用手给我梳了梳头发,“羞什么?都是一家人。”我拿眼轻轻地瞟了叶宸朝一眼,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可我蓦然觉得他心里定是难过的。

  娘娘不拿他当外人,固然是好事,而于他而言,却像是要和生母隔开一层似的。终不是美事。

  没多久他便告辞了,娘娘看我因为害羞而吃个不停,向来矜持的她竟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拿手帕遮着,眼看着她眼角都笑出了泪,我不好意思道:“姑姑~你笑半天口干了吧,来,喝茶!”我从宫女端来的盘子中给她递了杯茶。娘娘接过来,摸了摸杯底的温度,然后笑弯了眉眼地说:“你呀你,来给姑姑尝一下好不好喝?”

  长者赐,不敢辞。我就着娘娘的杯子喝了一小口。

  娘娘看我喝了,将茶盏放到一旁的矮几上,手指轻点着我的眉心,自己笑得前俯后仰:“拿了我家的同心花,吃了我家的茶,还不快给我家做媳妇!”香气沁人的同心花现在还被我抱在怀里,那香味都像是逼人得紧,我羞得脸都红煞了,只敢小声小气地说:“姑姑就知道打趣我……”

  德妃娘娘笑得根本停不下来:“还说是我打趣你,本宫怎么会无中生有呢?瞧瞧你,这么热的天儿,还巴巴地抱着这束花儿,也不怕它焉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呆呆愣愣的,倒被姑姑玩笑了一回。不由得低下头把玩同心花的叶子,又怕真如娘娘所说,花被抱在人的怀里久了就焉了,不妥地叫来宫女去取细颈白玉瓶,将同心花小心的□□去。许是太过认真,又被娘娘玩笑了一回。

  这次进宫,原本就是想陪着姑姑给她解闷的,我也就理所当然的彩衣娱亲了。

  第一次见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却是没有指望见他第二回的。毕竟宫规森严,他自四岁便开蒙,如今已跟着上书房念书了,娘娘为了他的课业着想,素来是免了他的请安的。

  但凡他来,就是他的孝心。娘娘都为他备着水果和点心。可他年纪不大,课业不少,又素来是个勤勉的,往往三更天就去上书房坐着温书了,因此我并没想到和他第二次见面会那么快到来。

  也就三五天左右,突然有个宫女急匆匆来报:“娘娘,桐姑娘不行了。”

  桐岚姑娘,便是叶辰朝的娘,原本是德妃娘娘宫里伺候花鸟的小丫鬟,一朝入了帝王的眼,得幸一晚就诞下二皇子的那个和善的宫女。虽然没有位分,但是也是在主子们心里挂了名的,为了与别的宫女区分,于是都管她叫姑娘。

  她素来身体强健,又是做粗使丫鬟出身,怎么会突然间就不行了?德妃娘娘心下突然很不安,轻轻握住我的手,她手心里全是冷汗:“臻娘,臻娘别怕。”

  我却是不怕的,但是娘娘怕。可是娘娘怕,却不能叫别人知道她怕。

  宫中险恶,仅皇后和这个卑微的宫女有子,宫中已许久未闻喜讯,先是德妃娘娘丧女,又是一个小答应有喜自己不知,被皇上翻了绿头牌,许是玩得狠了,当场血洒龙床,皇帝再没召她过。丧事连连,德妃娘娘的栖梧宫现如今还着素。宫女们鬓边连颜色鲜艳的珠翠都不敢带,而娘娘是长辈,又是皇帝的妃嫔,虽心里难过不与外人道,却为了我们一族人,不敢不往仔细里打扮了。

  想想看,这一系列的丧事都是由表妹而起,娘娘虽清白,而不定有心思恶毒之人想嫁祸于她、说她心思恶毒,嫉妒旁人有子呢?

  越想越觉得慎得慌,我的手快要和娘娘的一样冰了。

  *

  她的确是要不行了,整个人躺在床上,虚弱得喘气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像一个呼哧呼哧喘息的破风箱。看到娘娘来了,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挥开了前来帮忙照料她的小宫女,从榻上翻滚下来,面如金纸,用尽力气般匍匐着,曾经健康丰满的她,病了不过几日,就变成了一个塞满破棉絮的布偶娃娃,她跪在德妃娘娘脚下,干涸的眼里流不出泪,像是烧着火一样,治病了几日就枯萎。她努力高高昂起头来,然后重重地敲击在冰冷实罄的地上,击出沉闷的声响。她已无力,却仍用血肉在叩首。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用炭烤过,不复温柔妥帖,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慕:“娘娘……奴婢福薄。恐怕……看不到二皇子长大了……看在,看在他自小在娘娘的宫里长大……求娘娘收留这个没娘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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