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过半刻钟便到了云砚的院子旁，身边的锦月见了那些个坐在院子里的大丫鬟怕得一缩，平日应是没少受欺负。

　　楚神鸢曾与文氏争斗，自认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却也不是什么丧尽天良之徒，见她怕得厉害，便开了口打发她下去。

　　“谢谢大小姐！”锦月如蒙大赦，行了行礼便弯腰退了下去。

　　听到有脚步声，那为首的大丫鬟看过去，只见是个披着淡蓝外裳的十一岁少女，微微一愣。

　　“这不是大小姐么？”那大丫鬟身后有讥诮的声音传来，只闻她道：“大小姐不待在自个儿院中，终于舍得下凡了？”

　　楚神鸢抬了眼看去，只见是文氏近身侍奉的丫鬟之一，名唤银蔻的一个大丫鬟。

　　竟将近身的丫鬟送来两个，真是“重视”云砚呢。

　　掩住眼底冰冷，楚神鸢在心底冷笑。曾经的自己从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以致吃了不少的亏，倒是文氏，一边不动声色的打压着自己却又一边维持的家主夫人的温婉形象，她那些个心腹自然也学了这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为她刁蛮任性的名声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无视了银蔻的讥诮，她径直向房中走去，被人生生的无视，银蔻面上涌起难堪的神色，一边走过去要握了她的腕一边道。“大小姐是否太没教一一”她话还没说完，少女的手忽然翻转，以一种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弧度调转，细长的指尖反捏住她的腕部，压着她跪下来。

　　“你既是知晓唤我一声‘大小姐’，就应该知道，我是主，而你……是仆。”楚神鸢眯起眸子扫过她面上的因为疼痛而扭曲的神色，浅浅一笑，瑰丽的有些惑人，说楚的话却没有一丝温度。“即使我现在要把你活活打死，也没人敢说我不对。”

　　银蔻被她眼底神色所震，惊恐却怎么动不了，只能不住点头应了。“是奴婢逾越……奴婢……”她的身体颤得厉害，手腕被生生拧了让她几乎有种手被砍下的错觉。

　　楚神鸢冷笑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才一挑了帘子，云砚焦急的声音便飘了出来，只闻他道：“我若不出去长姐会被她们欺负的！……唔……”他的声音带了微喘，明显病得不轻。

　　“小祖宗，你现在的身子可吹不得风……”大夫忙将云砚按在床上，他可不甘心好不容易治好了他却什么都得不到。“你长姐可是这府中长女，谁还敢给她委屈受不成？”

　　“可是……”云砚不安生的看着窗外，面有担心之色。

　　“可是什么？”有女孩的声音传来，楚神鸢一进门便瞧见了只穿着一件单衣的云砚站在床边，虽被那大夫拦着，却仍不住从窗里往外看，让她一时间只觉心里又酸又涩。

　　这便是云砚，即使才八岁，即使生着病，也依旧忧心着她被那些个丫鬟欺了去，倒是她，昔日被恨意蒙了眼，竟忘记了他。

　　“长姐！”云砚眼中一亮，匆忙的过来道：“她们未欺负你吧？”

　　“她们不过是一群奴婢罢了。”楚神鸢转身从椅子上扯下厚重的滚边狐裘替他披上，微微皱了眉头。“你是才刚醒，怎就穿如此单薄？”

　　她眸光一转，看到一旁的大夫。

　　有大家小姐在，外男是不宜在场的。大夫心知肚明，便走了一步，后仿佛记起了什么的样子，抬了头道：“楚公子已无大碍，那玉簪……”

　　“什么玉簪？”云砚闻言疑惑道。

　　“无什么，不过是件寻常饰物。”楚神鸢摇了摇头，从头上取了交给大夫。那大夫这才行了礼高兴的走出去。

　　“那支海棠双蝶……不是母亲给长姐留的嫁妆？”云砚眼尖，一下子便看出了那是支什么样式的簪子，稚嫩的小脸上一片严肃。“我去找他要回来！”

　　“是我应了，他若治好你便将那个给他，云砚，做人不可言而无信。”楚神鸢携着云砚的手让他躺下，柔声道：“身子可有不适？”

　　“可是那簪子……”云砚有些不忿，“父亲明明给过他诊费的……”

　　“是么？”楚神鸢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伸手帮他拉了拉肩上狐裘。云砚身子弱，病情自然难处理，若没有值钱的物件在一旁诱惑，那大夫又怎会愿意接下来？

　　云砚心思单纯，这些个事情自是不知的。

　　“是云砚对不住长姐……”云砚见她神色，稚嫩的小脸上带了几分愧疚。“将来若是长姐夫家因为长姐嫁妆薄少便看轻长姐……”

　　“那样的人，又怎配为我的夫家？”楚神鸢轻声接过，云砚立即惊讶的睁大眼，她才发觉可自己方才的话的惊世骇俗。

　　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的意愿大多无人听从，不配之言更是无人敢说。毕竟，无人愿意还没进门便惹了夫家嫌弃。

　　“况且云砚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之后便是家主，还舍不得给姐姐添些妆奁？”惊觉自己失言，楚神鸢眸光一转，浅浅笑着转开话题，却不防云砚一张小脸上立刻布满了沮丧，道：“父亲很快就有另一个儿子了，父亲不会在疼爱云砚了……”

　　另一个儿子？

　　楚神鸢眸光一凝，仿佛不经意垂下眼道：“怎么会呢？”

　　“是云莺告诉我的，她说母亲吃了药，很快就会怀孕的……”提及此事，云砚颤了颤，他小声道：“她说她要杀了云砚，给她的弟弟留长子之位，她弟弟将来就是家主了……长姐，云砚怕……”云砚始终是个八岁的孩子，纵使平日楚神鸢待他不冷不热，但始终是他的亲人，今日见她对自己如此亲厚，云砚也本能亲近几分，无助的对她说着自己的恐惧。

　　杀了云砚夺取长子之位？楚云莺不过六岁，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野心？唯一的可能，便是这是文氏谋划，楚云莺在一旁耳渲目染，自然将这些话记了下来。

　　“无碍，云砚。”楚神鸢扶了他的肩轻却坚定道。“姐姐会保护好你，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伤害你。”

　　她一字一顿，宛若誓言。<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