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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杂乱，战服丢在旁边，衣裳脏乱，脸上长了胡渣，满是憔悴不堪，神色迷离，还倚靠在将军府前的大柱子上，一口接一口地灌酒。
他的父亲明明是那个威武的大将军，怎么会抛下军营，怎么会是这个鬼样？比他还邋遢好几倍。
莫战突然不想过去，但，他又不得不过去。
他站在他面前，低声说：“父亲。”
莫壁天一顿，抬眼，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扔掉酒壶，伸长手将莫战抱进怀里，紧紧抱着，呢喃道：“战儿，你没失踪，你还在。那文儿呢，她在哪？”
文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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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壁天擅离战场，本应株连九族，但念其一生戎马，劳苦功高，只摘除将军头衔，收回将军府。
莫壁天对此毫不在意，不谢恩典，反逾越向皇帝提出请求，幸而皇帝不降罪反而应了，因为于情于理，他不能拒绝。
莫战很庆幸父亲不必以死谢罪，但他无法原谅他那个多此一举的请求。
他拍掉莫壁天手中酒坛，刺耳破碎声伴随莫战的咆哮声响起：“为什么要找莫文，为什么，就让她失踪好了，何必。”最后一声“何必”高声喊出，却充满哀伤。
若是以前的莫壁天定会生气，但此时半醉颓废的他只是再取一酒坛子，开了封，声音低哑嘟喃道：“战儿，我们得把文儿找回来，我们得补偿她呀。”
“没必要，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根本什么都弥补不了。现在不是还有我在父亲身边吗，你看看我呀。”由始至终，莫壁天浑浊的双眼都只盯着酒坛，莫战觉得心中苦涩无法宣泄，又悲又痛。
莫壁天一声不吭，抬起一直安在嘴边的酒坛又喝一大口。
莫战怨恨地看他一眼，转身跑出这狭隘的小屋，一路狂奔到山野脚下，仍觉心中万分难受，遂捶打着大树干出气。
为什么突然念起了我？因为杜娘已去，不必有所顾忌？为了余生不再愧疚才如此吗？可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如今我还能做回莫文吗？岂非欺君？再者，能侥幸逃脱的可能是受众人庇护的莫战，却绝不可能是身居内院被所有人抛弃无反抗之力的莫文啊。
更何况，比起莫文回来而莫战却死了，父亲应当更希望保持现状才对。
对啊，我只能是莫战了呀，一生都是。
不知不觉，莫战双手溢满鲜血，他停手，转身靠着树干坐下，凝视着鲜红的双手，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小声对自己说：“啊，好痛呢。”
旧伤痂未落，又添新伤。
归来那日不久，莫壁天被宣入宫革职，莫战在关闭的大将军府门前等待，他心里念着那句“文儿呢，在哪？”，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欣喜，只有埋怨。
之后，丘慈公主领着一群人降临。
她下了轿朝莫战走来，一身华贵，比他高不少。
“大胆，见了长公主还不行礼。”有宫女大声呦喝，呆滞的莫战才赶紧行礼。
待他行了礼，丘慈将他扶起，轻声细语：“我是你的表姐，莫战，可怜的莫战。”
莫战心里满是疑惑，虽然她所做所言似乎对他满是怜惜，但刚刚那一行礼早教莫战认清身份，此时不是感动感激，而是不解。
此时丘慈才十岁，比莫战年长两岁，因身为公主，她心智比起其他女孩更为成熟。
她为莫战准备了新府邸，比起将军府而言极小，同莫战以前的小院一般大，但至少有了安身之处。
她如此安排，不知是圣意，还是她本人的意思，不过哪个都无所谓，反正因此莫战也就大概知晓了父亲的安全，便安下心来。
被夺去的将军身份只是形式，但那个昔日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却是真的毁了，终日酗酒，混沌过日。
莫战对此采取漠视的态度，他心寒，却大概知晓父亲失去杜娘后定是万分悲痛无法承受，便由着他以酒忘事。
由此，莫战只能肩负起支撑这个家的重担，不过没关系的，只要有父亲在，又要有家在，他什么都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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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战利用蓝眸少年和长公主留下的钱购下城东城北的两处旧屋，开设成艺馆，即比一般酒馆客栈多了琴音欣赏，并托长公主寻了两位有能力又可信任的老人当了两处的掌柜。
城里多兴女馆，酒馆客栈却稀少，这几年来，到城内行商的人多，艺馆正符合他们的需求，可用餐，可住宿，又可在柔和气氛中洽谈。
莫战担当幕后老板，很多事都交由掌柜置办，只是偶尔提出有必要的意见。
历经两年，两间艺馆都有了稳定的收入，莫战这才安下心来，思量府中父亲有木槿照顾着，他便准备启程到灵隐寺拜师学武。
莫文喜文，但身为莫战，他择武。
或是因这战乱时代中，武比文更为迫切需要，或是因他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父亲已不再。
以前他看的书多种多样，有文人周游记事，亦有先人谨训，但今后的他，看得却多为兵法军论。
他迷茫着不知前进方向，却似乎早已为自己寻定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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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莫战又一次回到家里。
晨起，木槿给喝醉睡下的莫壁天擦了脸。
这位七年前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百战百胜的莫大将军，如今明明正当壮年，却憔悴如老者。
木槿又是深感难受，为她的公子难受。
她将脏水端了出来，便见公子正巧从门口进来，瞬间什么忧愁都不见了，满身满心的欢喜。她赶紧快步走过去，且说：“公子今年却是回来早了许多，木槿都还没来得及准备迎接呢。”<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