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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莫战知道这是他的父亲。
莫战读过一本书，写的正是他的父亲，他保家卫国，每战必胜，被国民尊为战神，是叫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那时他本不想看，但终是正视心里的好奇。读过之后，他却是怀疑，一个人哪能这么伟大。
可如今，就只看他一眼，他却信了那本书上所言确有其事。
莫壁天驾着马来到莫战身边，伸出手：“战儿，启程了。”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他的大手黝黑有力，他的笑脸威严却温柔。
莫战难得露出孩子般天真的微笑，抓住他的手，一下子飞到了马背上。
但他的心里没有笑，脸上的笑容不过是装出来的。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所给予的温柔，对象不是他。
莫壁天只带了一小队士兵，全骑着马，朝着西边驰骋而去。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在客栈休息了一晚，赶了两天路才到曲镇，到时已近暮色。
莫战下了马差点晕了过去，不止两日奔波的不适，昨夜他压根就没有休息。
他跟莫壁天一房，其它士兵在三个房挤着。莫壁天很快入睡，莫战便下了榻。
一整夜，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待到天明，他才躺回榻上装睡。
是莫碧天扶稳了莫战，他正对着莫战，低下头，脸上虽是一往如常的严肃，声音里满满的是关切：“战儿你先就地休息一下吧。我知道你不愿意到这种地方来，但有些事情你必须经历。”
莫战微闭着眼，脑袋又有点晕，只能微低着头任他将他拉到墙边坐下。
靠着墙缓了一会总算是清醒了，可周围除了马匹和两个留下守他的士兵，父亲和其他人都不知去向。
这会莫战才真的看清眼前的一切，他所处在大路的一边。在这里，坐着靠墙休憩的他并不突兀，因为周围都是如他一般的人，甚至有更多倒地就睡的。只是，他们全都衣裳褴褛，蓬头垢面。
这是怎么回事？
肚子有些饿了，可莫战看着那些比他还小，一脸虚弱的孩子，却不敢将袖子里的干粮拿出来吃。
可恨剩下的这些干粮太少。
莫战还是有些乏，又闭上了眼。就这样饿着吧。
————
“父亲，为何带我来此？”莫战一边走一边扫视四周，各个方向望去，都有不少难民。
莫壁天看着前方，他的大手牵着莫战的小手，道：“战儿可知此处为何会是这样的境况？”
“方才听方言和徐毅两位大哥讲了，野狼国又夜袭我国边境，抢占了一座城池，他们在城内烧杀抢掠，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来的。”
方言和徐毅即留下守着莫战的两名士兵。
“身为男儿，自当以保家卫国为宗旨。虽说为你取名莫战，不愿再有战争，不愿你也要一生戎马，但既然战火未断，我便要你也扛起作为男儿的职责。你看看我们的国民，他们遭受外敌迫害，他们衣不蔽体，饥寒交迫，我要你记住这一切，一直记得。”
莫战一脸郑重，凝望着那些人，他们同他一样身为虞国人，他们本该如他一般，有屋遮雨挡风，本该同他一样，衣覆餐饱，但，却遭受敌人的掠夺，不合理的掠夺。
莫战回复：“儿子谨遵父训。”
莫战确实被眼前所见惊骇，也同情这些人，敌视野狼国，但当他看见一个孩子趴着啃咬地上枯草时，他才真正被震撼了。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抓住那几根草，要把它们从他嘴里抽出来，可那个孩子如见了仇人一般瞪着他，唇齿紧闭。
莫战一下子失控，他使劲往外拉，已经忘记考虑是否会弄疼他。
最终是扯了出来，只是莫战的右手掌背给那孩子划出一道不长却很深的伤口。
孩子被扯痛了大哭，莫战把袖子里的干粮抛在他身边，沉默着走回父亲身边。
莫壁天拍拍莫战的脑袋，说：“很快他们就会有得住有得吃了。虽说可能还比不上一般人家，但至少比这样挨饿受冻要强。”
莫战只在曲镇呆了一天两夜，白天，他偶尔学着帮忙难民处理轻伤。
一整天他都没怎么开口，与平日里嬉嬉闹闹的莫战截然不同，但莫壁天没有半点怀疑。他只以为他把这里的一切都看进心里去了，还略有欣慰。
毕竟莫战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好逸恶劳，他之前总是难免担心他会变成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
“父亲留在这里作甚？”
晨起时分，莫战即将回府，依旧骑马，有两个人送他回去。
“敌国来侵，我自是要将他们赶回去的。”
莫战看了一眼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转身被带上了马，没回头，道：“儿子在府里待父亲胜战归来。”
这一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
他越来越恨父亲，今生何其有幸成为这样伟大男人的孩子，可为何他对待他如此不公？
可是，与见到父亲之前不同的还有，他深深地敬爱他。
“战儿。”莫壁天一声呼唤，莫战回过头去，“之后就别总往小院去了，多陪陪你杜娘。”
莫战微怔，却是露出灿烂的笑脸，说：“好的。”
————
莫战的手没有包扎，只是清洗掉污血，伤口太深，可见血肉，必会留下疤痕。
赶了三日才回到将军府，莫战见到了杜娘，也是第一次。
这个美丽，仍旧年轻的女人亲自给他擦脸，轻轻地，小心地不弄疼他，一边擦拭一遍说：“看你累的，早跟你父亲抗议不让你去，这么小的孩子何必懂那些残忍的事呢，他偏不听。”
杜娘给他准备好丰盛的菜肴。别人都没发现的伤痕，她一眼就看见，握着他的手看着看着竟流出泪来，满是心疼。
莫战见此眼睛发酸，慢慢抽出了手，笑着安慰：“杜娘，伤口已经不痛了，没关系的。”
杜婉见他将手背在身后，知晓他很不愿意她担心，忍着泪，说道：“怎么都没包扎包扎，也没上药，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先吃点东西，然后赶紧找纪大夫看看。”
“是。”
杜婉看他少有的老成模样，不禁笑了。
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声音温柔地说：“多吃点，看你瘦的，今天准备的可都是你爱吃的菜。”
不，是莫战爱吃的，不是他。
他们有那么相像吗？为什么他们都认不出来？真是可笑。
一吃完，杜娘就赶着他去找纪大夫。他也老老实实应好，但实际是往小院那边去。
一路上走着，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关于杜娘。
她应该是是真的疼爱莫战吧？
所以，比起已故的母亲，比起我这个妹妹，他更加看重她，甚至因为她而将我看成仇人！
明明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却因为一个完全没血缘关系的人，那般待我！
他如此，父亲也如此！
就算杜娘那双废了的腿是我害的，可，一个刚满一岁的孩子能是故意的吗？
竟遭如此对待。
————
回到小院，莫战一眼便见穿着女装的另一个自己。<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