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公瞪了柳志一眼，拉着他和伦恩往回走，“走，回客栈。昨晚闹得凶，现在一直犯困。别忘了和我打赌这件事。”

　　他连打几个呵欠。

　　柳志推开他，虽不高兴，但只得跟着。伦恩摆脱郑公的手，回头叫彩蝶。彩蝶见他们离开，虽对年轻女子不放心，但还是跟了上去。

　　回到客栈后，郑公嚷嚷着要睡觉。他侧躺在榻上，背对着柳志、伦恩、彩蝶。

　　柳志悄声问彩蝶道：“你了解这个女人。她最后成功了吗？”

　　“成功了，”彩蝶双眉不展，“不过，可能由于咱们的介入，她进京的时间不对。也许她这次会失败。”

　　伦恩提醒道：“这样就算是咱们扰乱历史，到时会被十二支派抓去问罪。”

　　柳志也犯愁了，指着郑公，“咱们不出手，就会成罪犯。出手了，就改变不了这个家伙。”

　　郑公大睁着双眼，听到了他们刚才的那些话，却开始装作打呼噜。

　　柳志没好气地说道：“他倒是能睡得着。”

　　伦恩和彩蝶齐齐劝他安静。柳志干脆趴在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

　　太阳升到最高处，又缓缓向西滑落，最终甩下一抹炭红，噗通一下，消失不见。万家灯火亮起。

　　柳志愣愣地看着远处，气恼地说道：“她今天一定不吃不喝，咱们也不能送吃的。”

　　彩蝶面带忧色，“应该还跪在那里吧。侍卫应该不会再对她动粗了吧？”

　　柳志看向郑公，冷哼一声。郑公又打起了呼噜像是故意气柳志。

　　这时，客栈伙计端着饭菜进来。

　　郑公咳了一声，起身，高兴地说道：“我真是天生好命啊，一醒来就看到吃的。”

　　柳志白了他一眼，一把拉住伙计，急切地问道：“跪在皇宫前的那个姑娘，现在还跪着吗？”

　　客栈伙计点头，“来来往往的都在议论呢，跪在皇宫门前快一整天了，不吃不喝，真是可怜啊。”

　　郑公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冷淡地说道：“活该，皇帝每天都处理很多大事，哪会顾得上这点儿芝麻大点儿的破事儿。”

　　客栈伙计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你又不是皇帝家的亲戚，皇帝哪会关心你的死活。还真以为皇帝是为老百姓办事儿啊。”

　　郑公脸上红了一红，突然发火，把伙计轰出去了。伙计纳闷，摇着头低声骂道：“神经病。”

　　“你准备怎么办？”彩蝶没好气地问道。

　　郑公虽然不甘，但还是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出手相助了。我刚好有个计划，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柳志笑道：“你老早就想好了吧？”

　　郑公看了柳志一眼，随即笑了。

　　皇帝侧躺着在榻上，眉毛紧锁。近来的事足够他烦心了，今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不识趣的女子，赖在宫门前不走，真是为难啊。她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她以为皇帝是做什么的？如果见了她，以后那些老百姓有点儿琐碎的小事儿，不都是要来求他？轰走吧，也不行。本希望哪个不长眼的狠狠地教训那女子一顿，他再把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处理了。可就是没人愿意做这个恶人。平日里，那些皇室宗亲和大臣都够难对付了。你这小百姓也来出难题，不是存心捣乱吗？现在不知道多少心怀叵测的混蛋在等着看朕的笑话。天下啊，怎么都在和朕作对啊。该怎么办啊？真是为难。

　　这时，自殿外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响动。他急了，擂着榻，吼道：“谁！竟敢打扰朕睡觉！”

　　吱呀，门开了。

　　竟然有不长眼的敢擅自进来。他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完全没见过。他一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过去，不由分说，抽刀架在皇帝脖子上。

　　皇帝怒吼道：“混账东西！知道朕是谁吗？”

　　柳志笑嘻嘻着蹲下，对郑公说道：“运气不错。居然找对人了。”

　　皇帝惊出一身冷汗，声音软了很多，“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朕富有天下，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郑公笑了，友善地问道：“跪在宫门外的那个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理？”

　　皇帝随即明白了七七八八，连忙诚恳地说道：“你们说，怎么处理？”

　　柳志说道：“放了她爹，放他们回家。”

　　皇帝连连点头。

　　郑公补充道：“肉刑废除吧。谁没犯过错？要给别人改错的机会。老百姓会从心底里感谢你的。作为统治者，应该能利用民心。只要老百姓同意，施行任何国策，都会很顺利。那些王公大臣，谁拦路，都会被老百姓打倒。”

　　皇帝连连称好。

　　柳志手中突然出现一团火，吓得皇帝往后一退，差点儿被架在脖子上的刀划伤。

　　柳志一挑眉，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我们不是人，你应该很清楚吧。如果你胆敢报复那个姑娘，我们就会对你不客气。反正，皇帝这位子，很多人抢破头也要做的。”

　　皇帝一惊，忙说道：“放心吧。朕刚才一直就在考虑怎么帮那个姑娘呢。朕向来是以老百姓为重的。”

　　郑公不屑地一笑，收刀入鞘，起身拍拍皇帝的脑袋，“希望你能做个好皇帝。我们走了。”

　　柳志一笑，转身离开。

　　皇帝看着两人的背影，如傻了一般。

　　片刻后，一个宫人疾步过来，跪在地上，“陛下，宫门外围了几百个老百姓，都嚷着要陛下解决那个女子的事情。要不要派羽林郎赶走？”

　　皇帝整理衣冠，朗声道：“你这奴才胡说什么！朕向来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朕向来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老百姓喝上肉羹的好皇帝！”

　　声音很大，像是说给那些暗中观察的人听。那个太监很是困惑。

　　王宫的庭院里，柳志、伦恩、彩蝶围着郑公坐在石桌旁吃着糕点。

　　彩蝶面带疑虑，“如果伦恩和我不用银子收买百姓，让他们为那个姑娘助威，这件事是不是就做不成了？”

　　郑公点头，微微一笑，“应该是很难做成。老百姓又不是圣人，向来是趋利避害。所以就用银子使唤。那个女子又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而且，万一皇帝震怒，只会惩治那个女子一人，断然不会一下子杀掉数百百姓。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对皇帝来说，占据王座，就是四面受敌，谁都不能相信。所以，寡人抛给他一个盟友，老百姓。作为统治者，不只要顺应民心，还要能利用民心。不知道那个皇帝懂了没有？人心可利用，黑白可颠倒，这就是权谋，这就是真实。”

　　伦恩不悦，“我不喜欢这样的真实。人心还是可以高贵的。”

　　“高贵的只是少数而已，”郑公扫视三人，“如果想要让世界变得美好，只有心愿和善良是不够的，还要有能力。”

　　柳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拍拍郑公的肩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她。”

　　郑公一叹，“也许她说的对。不过，即使寡人不认同她的说法，也会帮助这样的人。”

　　“对你娘，你准备怎么办？”彩蝶问道。

　　郑公摊开两手，“还能怎么办？寡人说过，不到黄泉，永不见面。寡人说话，不能随意更改。不然，会影响以后施行政令。”

　　彩蝶没好气地说道：“说到底，你还是不打算原谅她。”

　　郑公呵呵一笑，“逗你玩呢。有个臣子出了个主意，在地下挖一条沟，称为黄泉。我们就在哪里恢复亲情吧。”

　　柳志摇头，嚷道：“真是不干脆。”

　　郑公难为情地说道：“谁让寡人不是个寻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