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哥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啤酒。自己满上。看他的样子已经到了第二阶段，再喝几杯就醉了。

　　我们已经干掉了六瓶啤酒，我一瓶，荣哥五瓶，计划比我进行得顺利，不用我劝，荣哥都能自己喝。

　　不过荣哥说到丰河水，我的胃抽起来，想到上次疑似杨利的尸首漂在水里，里面早就被虫子挤满了，虽然不可能天天有浮尸，但是这也算喝了尸水吧？我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些白白胖胖的尸虫，在内脏中挤来挤去的场景，头皮发麻。

　　“想当年啊，我刚来丰城的时候，也像你一样，不过那时和我吃饭的不是你，是——”荣哥一边喝一边说，突然停住了，手举到一半，眼神又往上瞄去。

　　我心一紧，想着趁这个机会问他老婆的事。

　　“和你女朋友？”

　　荣哥没应我，眼神放空了好几秒，摇头道：“不是，不是。总之，小宽，做好节目！破10！只要破10，什么都有了！哈哈！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这个机会，前面的收视率已经破5了，这是难得机会，只是因为时间段关系，还有素人片数量太少，才没破10,只要我们好好做，下一期一定能升到10。”

　　荣哥这话怎么跟老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想到大成那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卧槽！以前做节目，可没见他们这么拼命啊！

　　我又和荣哥喝了几杯。

　　荣哥嘟嘟囔囔的就是那几句，头低着，晃来晃去，开始打摆子了。

　　我奸计得逞，眼里放出绿光，倒！倒！倒！啊——不要倒！

　　荣哥倒下去了，头埋在手臂里，已经打起了鼾。

　　卧槽！人是醉了，我才想起一件事。

　　忘了问他家在哪里？这怎么送？

　　之前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往前数五百年，再往后数五百年都是数得着的人材，这特么是人材，简直是个废柴啊！

　　把荣哥叫醒？开什么玩笑！荣哥只要醉了，就是在他耳边开炮也听不见。

　　我急了，拍了拍荣哥，希望他还没睡熟。

　　只是荣哥一口气干了七八瓶啤酒，已经超常发挥，根本就醒不过来。

　　我又在他身上摸了几下，裤兜都翻出来，没有名片、没有地址，手机上也设置了密码，找不到联系人。这怎么送？

　　我晕了，现在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要不要我给你们叫出租车？”李展过来。

　　我快发疯了，还不知道他家在哪呢，算了吧。我想只能先搬回自己出租屋了。

　　不过以荣哥这体重，就是两个人也费力，还要叫李展和服务员搭把手。

　　“那，这是他家住址，中梁小区。7楼。”

　　“嗯？你——你怎么知道？”我诧异道，做梦都没想到李展会知道，荣哥见李展的样子，分明就是没认出他来，不对啊，他俩是双胞胎，样子长一样，怎么会认不出来。

　　荣哥头一歪，摔倒在地上。嘴里还嘟囔着：破10！破10！

　　桌上的盘子都砸下来，碎了一地。

　　“没事，你带他去吧。”李展镇定地蹲下来收拾，还叫了两个服务员，帮我把荣哥抬上车。

　　我付了钱，还要把盘子的钱付了，李展不要，只是推我，叫我去照顾荣哥，我谢过他，就上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位置。

　　我还有点怀疑，李展怎么知道？难道荣哥以前来过，也喝醉了？

　　到了中梁小区，我又给了司机十块钱，让他帮我把荣哥扶进去。

　　司机回头看了一下荣哥的体形，“50。”

　　“五十？你怎么不去抢！车费也就30！”我相当愤怒，“狮子大开口，我要投诉你！”

　　“我只开车，不扶人。”司机踩了一脚油门，轰轰地响。

　　我拉了一下荣哥，荣哥咋吧咋吧嘴，在后座上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我无语地看着他，一咬牙，道：“50就50！”

　　司机和我一个抬脚，一个抬头，好不容易搬进电梯。司机就走了。妈的！老子说得是搬进房间！司机理也不理我，径直逃了。我只好按七楼。到了七楼，要出去的时候犯难了。一个人怎么搬？

　　只好拉着荣哥的双手，把他拖到门口。

　　门口还放了个鞋架，上面乱七八糟地放了些鞋。还有一双小红皮鞋，小孩子穿的。

　　我敲敲门。里面没动静。

　　对了，荣哥多半是一个人住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开门。

　　我去掏荣哥的裤兜，把他的身子翻来翻去，就差检查他的内裤了，居然没有钥匙？

　　是他拉在公司了，还是哪里？这么大个人丢这里不好，可是带着他，我怎么去找钥匙？真是头疼。

　　我坐在鞋柜上，喘着气，荣哥仰面躺着，呼噜打得飞起。

　　我发誓，下回再也不让荣哥喝醉。要喝也是直接在家里喝，搬个两百斤的大胖子，真不是人做的。倒亏了50块钱。

　　嗒，门开了。一股风吹出来，我也喝酒，正浑身泛燥，被风一吹，马上醒了大半。

　　怎么回事？里面有人？

　　我站起来，拉开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人。

　　只有客厅的地板泛着些光，变换着颜色，是外面广告牌的灯光。

　　我的汗毛都竖起来。刚才敲门的时候，明明门是锁好的，刚刚开老板门的时候，就忘了先推拉一下，我早就吸取了教训，特别注意过了，是谁开的？

　　我站在门口，竟是不敢进去。

　　妈的！想到荣哥跟我说的照片的事，我的胆气又来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在门口叫了声：“里面有人吗？”

　　没人应，我又叫了几声，终于还是等不住，探进去半个身子，在墙上摸了一阵，把玄关的灯光打开。接着拉起荣哥往里去。

　　这是三室两厅的房子，里面居然整理得很干净，地板有擦过，光亮亮的，倒映着影子，和荣哥的习性不合啊。

　　我把荣哥拖到主卧去，把他移到床上去，整个人都快累瘫了，直接靠着床坐下。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动得很慢，刚开始我以为是窗帘被风吹动的影子，然而并不是。没有风。

　　那一团东西很黑，非常黑，黑得发亮。

　　我动了动眼皮，没有抬头，一篷篷的黑发顺着天花板溜了下来，悄无声息，越来越长，越来越多。

　　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难道荣哥也跟我一样，家里多了个——那个东西？

　　我家的那个东西可没这么厉害，能在外人面前现身啊！

　　我的心越跳越快，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反正人已经送到了，接下来的事我不管。

　　突然门外一个声音响起：“这么快就走？不再坐一会儿？”

　　嗯？我脚踏出一半，停住了：“不用了，马上走，马上走。”

　　“再坐一会儿嘛。”那声音居然轻轻笑了起来。

　　我的腿都开始发抖，不过说上两句，我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牵着一根线。影子映在地板上，拉得老长，血红血红的，小圆？！

　　她一松手，那篷头发就掉了下来。原来是预先设置好的机关。

　　小圆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身红衣，眼睛还带着笑。

　　“宽叔叔，好久不见，姐姐呢？”

　　我放下心来，听说了照片的误会，那小圆自然不会是鬼了。

　　这丫头鬼灵精怪的，就喜欢骗人。刚才开门也是她了，妈的，魂都差点吓没！

　　“你舅喝醉了。我送他回来，你怎么在这？”

　　“宽叔叔，谢谢你，不过我要跟你说件事。”

　　小圆的脸色忧郁起来，满腹的心事。

　　“什么事？”小圆一直是笑咪咪的，难得见她有心事的样子。

　　“你要答应我不要跟别人说，好吗？”

　　“好。”

　　“拉勾？”小圆伸出小指头。

　　“好，拉勾。”我伸出小指头，勾住她。小圆的手指冰凉凉的。

　　勾完手指，小圆双手圈住嘴，凑到我耳朵边上：“他是我爸。

　　“谁？”

　　“那个胖子啊！”

　　我晕了，“你爸？”

　　“对啊，不过他说要给我带个漂亮阿姨过来，在外面，都要说是外甥女。”小圆说。

　　嘿！别说，看小圆的脸型和荣哥还真有点像，以荣哥的性子做出这种事也很正常。

　　“还有呢——”小圆见我要站起来，轻轻拉了我一下。我继续蹲着。

　　“那个，其实我——我——”小圆连说了几个我字，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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