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午有人从教育书店拿了书来与所谓的正版逐页比对,未有丝毫差别。这下学校就被动了,主动打了八折,而且把那个零头也去了,收款80元。
老班乌鸦般聒噪着:“这已经很够意思了,大家要知足,不要让学校和老师寒心。”
大家还是不为所动,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去领书。老班气不过,命人抱着书出了教室。其实这个时候,其余三个班级的斗争远比想象的要激烈。一班是预科班,也是其他三个班行动的风向标,预科班都和学校顶着牛,其他班的同学更是斗志昂扬。
三班的团支书宋晋秦直接和老班杠上了,言语激烈,但句句戳中每个人的心,“我们不是不要辅导资料,同样的价格,同等的质量,我们肯定优先选择学校。但问题是有人抱着那么些私利,把我们当傻子,要坑我们,当然不从了。”
其实学校向学生强推辅导资料,所赚取利益在学校、班主任与任课老师之间按一定比例瓜分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所以宋晋秦的话语戳中了老班薛老师的敏感处,立马暴跳如雷,吼道:“宋晋秦同学,请你说话注意些,有什么不满,找张校长去,我只是执行政策的。”
“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想赚我们的黑心钱,门都没有!”宋晋秦义正辞严,毫不畏惧。
“你们等着,我这就报告张校长,这事我不管了……”薛老师气得浑身发抖,愤愤地离去。
校长办,张校长背靠大班椅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常副校长看着眼前四位垂头丧气的老班,沉寂片刻后,训斥道:“是高二级都长了反毛还是你们四个震慑不住?我明确告诉你们,80元是校方的底线,不能再退让了,这是其一;其二是这次绝不是学校统一订辅导资料的最后一次,这种苗头性的问题一定要打压下去,要不以后咋办?还有——”常副校长看了一眼一班班主任王老师,厉声道:“其他班闹事还情有可原,预科班不以学习为重,也参与进来,你是怎么管理的?”
王老师满肚子委屈说不出,抬头瞟了一眼张校长,只见张校长微闭着双眼,右手轻拍着扶手,并未有任何表示。王老师欲言又止,诺诺地站立着。
常副校长拿起办公桌上的芙蓉王发了一圈烟,张校长摆着手未接烟,二、三、四三个男性老班和常副校长自顾吞云吐雾,一班王老师退到门口用手扇着烟雾。
“你们说怎么办?”常副校长掐灭烟头,征询道。
四个老班面面相觑,都没个主意,静待下文。
“我看就从预科班找突破口。王老师带班经验丰富,心底一定有致胜之法,具体不必多说,总之,预科班一定要起到垂范作用,圆满完成这次任务。”常副校长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张校长依旧头靠椅背上,微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教室正鼎沸之际,老班铁青着脸推门而入,她背抄着手转了两圈,郑重地说:“张校长有令,不要书者“请”出预科班。”而后对宋班长命令道:“挨个发书!”
于是,同学们个个呆若木鸡,面无表情的接受着眼前的事实。留在预科班是每个人的底线,没有人欲以挑战,故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预科班打开局面,其他班的抵制瞬间土崩瓦解。几天过后,高二级的上空一片平静,那股浊气就像被北面来的寒风吹走一般,不被人们所记起。
只有四位老班为铁腕政策平息这场风波庆幸不已。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班出于安抚的心理,再次激起了一层浪花。
那天,老班眼看着书全部发下去,同学心有不悦但不敢发作,为缓和紧张的氛围,老班做出了一个自我牺牲式的决定,她说:“大家要理解做老师的难处,在这件事情上,我已经与校方做了最大的争取。为表歉意,我决定——”老班环视了一圈教室,很郑重地说:“大家多出的钱从我这学期周末辅导费中抵销。”
“什么?不是免费辅导吗?”教室里又炸开了锅。老班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校外辅导一小时收费5元,老师也不指这个生活,只收个辛苦费——一小时2元。每周两天,每天两个小时,一周8元也不算多,抵销部分权当我尽了义务。人员具体辅导课时,宋班长都记录在案,务必于本周交齐。”
这下,几家欢喜几家愁。杨明辉一贯对物理不感冒,也未参与一次周末辅导,故10元钱是张空头支票,无法抵销,但因祸得福,省去了100多元预算外支出。可薛耀峰和任小伟就不同了,省去了10元的支出,14周的辅导费高达102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是近10周的伙食费呢?
“这次该怎么办呢?一次近200元的费用支出,如何向家里开口呢?”任小伟一脸愁容。虽然他二爸是物理代课老师,吃了公家饭。但一娘生九种,他爸偏偏种了地,与杨明辉境况并无二致。
“能怎么办?硬着头皮要吧!这是欠着老班的劳务费,不交自找挂呀?”杨明辉开导着,对老班突然提出收取辅导费的一出很是无奈。
“早知我不参加那个辅导班了,再说老班也一直没说要收费的,还是你有远见,没沾边。”任小伟后悔莫及。
“哎,彼此彼此。”杨明辉苦笑着。
接下来,老班的辅导班自然走到了尽头,同学们敢怒不敢言,私下议论纷纷,用行动表达了对老班的强烈不满。
语文马老师单独与杨明辉和任小伟交谈一会儿,他建议杨明辉重新定位目标,暂时放弃全国和省一级报刊,与市一级刊物看齐,而后进军省级,走向全国。进入预科班,马老师就成了杨明辉文学道路上的领路人和精神导师,自然对马老师的虔心指导铭记在心。《玉林学院报》是马老师强烈推荐的,作者以YL市各中学生为主,水平相当,很有借鉴意义。杨明辉和任小伟不敢怠慢,各订阅了一份,信心满满。
不幸的是,晚上宿舍遭了贼,被洗窃一空。在睡眼朦胧中,任小伟一声呵斥惊醒了众舍友,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多门而逃。由于门板破损,窃贼反手打开门锁溜进来,在夜半熟睡时分翻衣拉裤,偷盗财物。任小伟的衣服在头下枕着,感觉不对劲,无意识地叫喊出来,想不到真是一场恶梦。
顿时宿舍一片嘈杂,每个人惊起一身冷汗,赶忙查看钱物。杨明辉等下铺舍友全部受害,上衣裤子全部被扯到地上,兜里比脸还干净。杨明辉八十多元不翼而飞,恨不得逮住那个小偷撕得粉碎。任小伟欲哭无泪,因赌气,老班的辅导费迟交了两天,这下傻眼了。
第二天,西负三号失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高二级,老班听后,反问着:“你们一宿舍十个大后生都是死猪吗?说不出不怕丢人!”杨明辉等人气不过,来到张校长办汇报了损失和事件过程,要求学校立案查处,追回损失。张校长一一记录在案,安慰了几句,嘴里叹着气,束手无策。
“我终于明白了屋漏偏逢连阴雨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了。”任小伟深有感慨地说。
“别那么不受打击?不是还有我吗?”薛耀峰睡上铺,躲过一劫。再者,他家庭状况还可以,知道这个时候该雪中送炭了。
钱被盗了,但《玉林学院报》还是要订的。杨明辉知道薛耀峰的话外之音,和任小伟各融资了100元,暂渡难关。薛耀峰每天找着借口,让杨明辉和任小伟吃得肚子圆溜。要求只有一个,小雪请他和任小伟吃饭。杨明辉满口答应,他和任小伟自编自导,把薛耀峰和薛东红骗的团团转,也算报答了滴水之恩。
中午韩瑞妮询问了杨明辉一些情况,末了递予杨明辉二十元。杨明辉坚决不予接受,但心里却是暖和的。晚饭时,杨明辉无意中把失窃的经过说与姑妈,没想到姑妈强塞给他100元,说身子要紧,千万不可节省挨饿。杨明辉大口吃着饭,眼里一阵发烫,就像妈妈在身边,找到了那种依靠的感觉。回到教室,任小伟也一脸高兴地告诉杨明辉,他二爸生物任老师听说他被盗后,也给了他一百元。杨明辉默默地听着,心想:爱会传递,学习的动力无比强劲。
这日,小雪来信,说元旦假期回来,有惊喜带来。杨明辉满是期待,想着马上要见到小雪了,也忘记了这段时间的种种不快与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