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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报》正文 第四十章:念你

剪报 木头星愿 4651 2022-06-06 01:03

  这天下午,杨明辉没有吃饭,呆呆地坐了一个下午,他不饿。

  小雪一走,杨明辉心里像失去了什么。他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黑暗之中。

  回到宿舍,杨明辉一头栽倒在床上,浑身无力,睁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铺的高飞正深情地唱着:

  ......

  梦中的梦中

  梦中人的梦中

  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

  空空的天空

  容不下笑容

  伤神的

  伤人的太伤心

  何必想何必问

  何处是我家

  爱也罢恨也罢

  算了吧

  ......

  梦中的梦中

  梦中人的梦中

  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

  空空的天空

  容不下笑容

  伤神的

  伤人的太伤心

  何必想何必问

  何处是我家

  爱也罢恨也罢

  算了吧

  ......

  爱也罢恨也罢

  算了吧

  今天涯明天又天涯

  赢得了天下

  输了她[

  每一个字都敲在杨明辉心上,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伤情的人唱着伤情的歌会那样痴醉。他现在也算得上是一个伤情的人了,要不为什么这首歌会对他有如此大的震撼?

  “明辉,你生病了吗,这几天见你病恹恹的?”霍达见杨明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问。

  “没什么,霍达,给我唱首《天涯》好吗?”杨明辉说话没一点儿力气,如游丝般纤细,仿佛空气流动一下就会断开。

  霍达看了杨明辉一眼,本想替他解解闷,现在看来,最直接的痛快更对他的脾胃。哪怕就是插刀子,也要一下子干净利落的刺心窝上,鲜血要汩汩直流,死不须延长时。

  霍达轻轻地唱着。杨明辉犹如在空旷的田野里轻轻地扪心自问,一遍又一遍,而后就迷迷哼哼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霍达催他快点起床,闹铃已响过几次了。杨明辉还是瘫软在床上,没一点儿力气。他多么想就这样一直睡着,直到记忆全无,不再醒来。但又想到父母佝偻的身影,挣扎了一下,起来了。

  来到教室里,小芸看到杨明辉脸色不好,知道和小雪有关,就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想开点儿。

  杨明辉也在不住地激励着自己:难道我会被这点儿事打倒?堂堂七尺男儿,拿得起放得下,有什么丧气的?我又不是失恋了,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杨明辉很想哭,但没有一滴眼泪,况且谁会那样静静地聆听自己的不快呢?他又很想回家,把全部的苦楚说出来,然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哭个痛快,但他一想起董桂芳花白的银丝,还是于心不忍。

  杨明辉来到姑妈家,在百般无助的时候,他最想听一听姑妈的唠叨,就像妈妈的唠叨,满是慈爱与呵护。但杨明辉这次没有那么幸运,姑妈因为表弟吃饭挑食,大动肝火,拳脚相加,一改往日温和语气。他从没有见过姑妈这样生气的样子——很吓人的。

  吃过饭,杨明辉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觉得今天街上十分吵闹,空气也比往常干燥、窒闷,来往的行人都满脸的笑容,身上写满阳光,唯独他心情烦闷,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杨明辉就这样游荡着,像街上随风而起的塑料袋,飘落哪里都是风的意图。也不知怎的,他竟来到了物资局家属楼下。看到小区门口那几个耀眼的鎏金大字,杨明辉如被泼了盆冷水,顿时清醒了许多。小雪家就住这里,如果小雪这会儿正临窗而下,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多糗的事啊!想到这里,杨明辉马上振作精神,挺直腰板,快速离去。不过,他还是没能忍住朝那个窗口望去,只见有太阳光被反射过来,刺得他两眼发黑。没能看见小雪的身影,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感觉一下子好多了。

  此时的小雪正心烦意乱地对着课本发着呆。自那天下午与明辉不辞而别,一个人过得异常枯燥郁闷。她也为自己那样的行为深感后悔,当一个人孤零零地抱着一摞书静悄悄地走出教室时,回望着那张墨绿色的桌子,还有那个位子上杨明辉埋头苦读的情景,泪水不禁悄然滑落。那些过往的一幕幕,那么近又那么远,近在眼前,仿若昨天,但成了她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她缓缓地走着,校园里的空气那么温暖,那么熟悉,但再也不属于她了,毕竟她不再是吴中的学生了,吴中向她关上了进出的大门,面孔冷漠而害怕。“再见了,吴中!再见了,明辉哥!”小雪心里一遍遍念着,泪水再次决堤而出。

  而后的几天里,小雪蜗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喝睡觉就是看书做功课。起初吴英对吴中的行为很是赞同,往后几天,她就开始担心起小雪来。与小雪欢乐的笑语同时消失的还有钢琴声、饥饿的叫嚷声、早上出门匆忙的脚步声、对饭菜的挑剔声、对街坊邻居趣事的打探声、对电视遥控的抢夺声......家里的一切都变了,空气沉闷,只有她和堂贵各自忙碌甚至寒暄的几声。

  “小雪会不会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吴英也年轻过,对整日不语的小雪提心吊胆,神经紧绷。吴英几次借给小雪添水之机,察看着什么。她甚至轻抚着小雪的头,静静地坐小雪身旁,看着做功课。但小雪始终没有倾诉的意思,吴英几次话到喉咙又咽下去。

  有几次,吴英见小雪出去了,心里不禁轻松了许多。但时间不长,小雪又回来了,而且脸色未见任何好转。吴英知道小雪肯定是想见明辉又没见着,但她不知道小雪去了教育书店。在教育书店她和明辉有过一次结缘烧花生的经历,所以她期望以那种偶然邂逅的方式与明辉再次相见,但每次都失望而归。她甚至很想直接去吴中找明辉,但少女的矜持让她放弃了那样的想法。毕竟她是女孩子,该主动的是杨明辉,老是她剃头挑子一头发热,会被人笑话的。

  当杨明辉在她家楼下转悠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磁场引力的作用。只不过,在小雪临窗而望时,杨明辉刚好离开了。前后不到一分钟,惆怅却无极限。

  最近,杨明辉的视力下降了不少,坐在第二排,只能看清黑板中间的字,两边的就模糊不清了。小芸说他近视了,佳慧说得配个眼镜,要不视力还会加深。杨明辉借佳慧的眼镜戴了一节,感觉就是不一样,黑板上的粉笔字清晰且发着贼亮的光,更有趣的是老班的胡子清晰可数,如在眼前。当天,杨明辉就配了一副二百度的眼镜,当晚写了篇《自嘲》来纪念那双亲爱的眼睛。不想触发了情愫,想着小雪,写下了《念你》:

  一片黄叶在萧萧秋风中划过肩头,北雁南归,嘹亮的啼鸣划破天际,向人们诉说着秋的到来。碧云天,原野茫,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那么仿若昨天。昨天的故事谁也说不清,昨天的故事最难忘,昨天的故事依旧在眼前......

  黄河之水,一泻千里,浪涛依旧。但每倾水都不是流经我们身边的河水,许多故事都不在复述着古老又神奇的情节。天下的黄河九十九道湾,你说到了我家门口又转过一个湾,你说我们的感情似黄河之水,它有多长,我们的感情就有多长。

  昨天的誓言,不是谁能把握,只要我们曾经拥有,不要天长地久、山盟海誓、海枯石烂。

  因为我们曾经同行,不为曾经那丝阳光而回头。一路欢歌,一路珍爱!

  不想,第二天,此文竟在《校园之声》播出,在水木年华《一生有你》的伴奏下,一字一句直叩心扉,杨明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伤感,唯有深沉才配得上他大作家桀骜不驯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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