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旦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了，烦闷之余，有人就会借电教设备的势，放一些录像带子。这时播放的是电视剧《蓝色生死恋》，镜头正好是主人公俊熙与恩熙亲吻的一幕。任小伟赶忙按了一下慢进键，后面就有人高喊着“再慢，慢到四分之一、八分之一……三十二分之一。”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情意绵绵的镜头上，欢呼声、尖叫声互相交融。一个香吻本是一瞬，却被无限放大放长，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畅快淋漓。

　　杨明辉没有像薛耀峰一样敲着桌子尖叫，他只静静地看着，思绪又飞回前几天与小雪缠绵不舍的一幕幕中。如果说薛耀峰还兴奋激动于与薛东红拉手的种种幻想时，杨明辉却对小雪的香唇迷恋难以自拔，清香、软滑、刺激，情至巅峰，唯有窒息般的拥抱与“狠狠”地咬力才解心头之欲。以前杨明辉对情侣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嗤之以鼻，现在彻底醉卧俩个人的温柔之乡。虽然此次一别，半个月之后就要相见了，但那种不舍与渴望就像招了魂儿似的，杨明辉一改往日看人眼神交流的习惯，重点放在了鼻子以下，下巴以上的部位，而且发现与小雪同型的，黏住不放或者成为幻想的客体。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1月7日，竟收到小雪元旦前发的贺卡，很是意外。再看时间，这种贺卡在玉林行政区域内蜗牛式的行进了半个月才到达目的地。杨明辉神服之余，对小雪胁迫的话语胆颤不已。“要是借不到几本书给她，就用十二把飞刀把你剁成肉酱，包了包子。”杨明辉想，要不是他远赴玉林有功，这会肯定死定了。学校图书馆这会儿又不借书，同学们早已完成了借还反向抵销动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排查一番，薛耀峰和薛东红各藏着一本《王蒙小说选》和《西厢记》未来得及还回去。杨明辉不敢怠慢，片刻公关，以20元保证金一举拿下。当然保证金由薛耀峰保管，薛东红有意见，不好发作，看着薛耀峰得意的表情，狠狠地说。

　　“保证金是会孳生利息的，一天2毛，从今天开始计息，届时本金退明辉，利息归我。”薛东红说着翻出一个本子认真地记录着，完了还要薛耀峰和杨明辉签字画押。

　　“这什么道理呀？20元也有我的一份。”薛耀峰有些想不过来，心里很受伤。

　　“我又没缺斤短两，举双手赞同。”杨明辉说完郑重地签字画押。

　　薛耀峰正犹豫之际，见杨明辉不住地向他使眼色，便稀里糊涂的就范了。这会不会是杨明辉和薛东红演得双簧呢薛耀峰不得而知，看着薛东红欣喜的笑容，顿生杨白劳卖喜儿的酸楚。薛耀峰正欲向杨明辉解心头之惑，这时任小伟走过来，说：“新订的《玉林学院报》回来了，赶快过去看一下。”

　　《玉林学院报》是马振华老师强烈推荐的，杨明辉有一睹为快的冲动，没想到看到它心里竟是那样的激动与兴奋。本期《玉林学院报》专刊第三届YL市校园文学“胜利杯”征文大赛获奖盛况。特别是看到高三（1）班的李全峰荣获银奖，心里备受鼓舞。杨明辉已在文学道路上坎坷坷走过两个年头，至今没有一篇文字飘着油墨香。一段时间，他不住地投稿，希望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他气馁过，徘徊过，直到今天看到《玉林学院报》，看到身边的人的成功，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是啊，如果说以前他对发表文章认识天真或囫囵吞枣的话，那么现在他至少变得实际，有着怎样把大象装进冰箱的阶段性操作思维。

　　之后的每期《玉林学院报》，杨明辉都认真研读，与YL市各大中学的同龄人通过这个平台静静地交流，大口地吮吸着养分，那种希望与温暖并不遥远，就在眼前。

　　语文课后，马老师把往期的《玉林学院报》拿了些给杨明辉。杨明辉拿在手里，眼角有些湿润。是啊，自从小雪离去，哪怕是进入预科班，他的心底都那么灰暗阴霾。自己坚持的梦想没有时连自己都看不到希望，那种恐惧如梦魇般恣意疯长，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幸好有贾老师和马老师的鼓励，就像茫茫大海中天空一颗闪亮的启明星，指明方向反射着太阳的温度。每次，就几句简单的询问，普通而日常，但那种滋润与光照正好是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的救命符。

　　午饭后，杨明辉和任小伟边走边讨论着问题，在楼道处与小芸迎面而遇。他俩有好长时间没说话了，现在临近期末考试，不知小芸复习的怎样，能进预科班不？说句心里话，高二级200多人，只有小芸的学习状况一直让杨明辉揪心，放心不下。

　　“小芸，才去吃饭呀？”杨明辉抢先一步问。

　　“刚才吃饭的人多，害怕拥挤，所以这会儿才出来。小雪轻声说着，杨明辉却觉得与小芸隔着一层说不出来的生分，哪怕她一直在用功学习，没有主动请教自己问题，就说明她把杨明辉看成了外人。

　　“那我请你吃饭？”杨明辉说完，任小伟知雅意，先一步走开。

　　“算了吧，你回去休息。”小芸推脱着，却不曾移动脚步。

　　“那你请我吃饭，我肚子还没饱呢。”杨明辉笑道。

　　“那你想吃什么可不能太奢侈啊！”杨明辉变着法子想和自己坐一会儿，小芸心里明白，怎么好意思拒绝杨明辉的好意呢？

　　“随便。”

　　“饭店可没有随便这道菜呀！”小芸笑道。

　　饭店，杨明辉和小芸面对而坐，小芸要了一份洋芋擦擦和两碗八堡稀饭。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物似人非。杨明辉边喝着稀饭边听着小芸辛酸的学习生活，安慰与鼓励了一番，话题有转到小雪身上。

　　“小雪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她了。”小芸听到杨明辉和小雪经常保持着联系，问。

　　“具体日期我也不清楚，她说放假了来学校看我们的。我们再坚持几天，到时给她好消息。”从这学期开始，高二级就要延迟放假两周，为高考储备能量了。中专却正常放假，故两周的相处机会，他们是不会错过的。

　　“那就好，回来了给我消息。”想到马上就见到小雪了，小芸高兴万分，学习的烦恼也一扫而光。

　　1月15日，天空飘着雪花，落到地上全部化成水。这又是一个暖冬，已到三九天，气候反常的让人不可思议。其实更让杨明辉不可想象的是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心碎的感觉。理生化自不必说，本就没报多大希望，只要和别人距离不要拉的太大就阿弥陀佛了。数学可是杨明辉这学期很下功夫，努力用功的一个科目。这次可以用失败来形容，曾做过的试题不能稳操胜券，后面40几分的大题，更是差点儿空白交上去。最强项的语文，作文写得极为勉强。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付出那么多，每次都是一败涂地？他千百次对自己说别灰心，抬起头，明天又是艳阳天。可上天总是和他开玩笑，那么纯洁的雪花，落到地上，竟沾满俗气——化成水。我的坚持与付出还有什么，希望又在哪里我想除了一口气之外。

　　16日，大解放了。杨明辉躲在被窝里逃避着一切，教室里梁祖恩等灿烂的笑脸格外刺眼，刺得人心里隐痛。下午实在敌不过饿神，走向去姑妈家的路上。马路对面，小芸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杨明辉也懒得理她，就当没看见，疾步走开。痛苦的消逝也需要过程，此刻不要说小芸，就是活生生的小雪现身，他也没了心情。

　　一场失败的考试之于学生，就是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