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

　　（深山里的不一定是桃园，它也许是流放地；长翅膀的不一定是雄鹰，它很可能是天马。）

　　空间传送术——这个被大多数人们认为是鸡肋的法术——今天希蒙亲身体验了一把，才知道很多俗话都是不可信的。只一转眼的工夫，荷尔风、卡美卡、希蒙、摩撒伊尔四个人就从圣行山来到了三千多里地外的北冰原魔力垦国飞雪城。飞雪城堪称是特兰兹大陆北方最大最雄伟的城池，坐拥百万人口，各个种族的人民在厄燮望王的带领下，有秩序地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美满和谐的日子。

　　四人出现的地方恰好是飞雪城的一条鲜有人问津的路上，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整个天空被一派灰蒙蒙所笼罩。

　　“好冷啊。”一辈子生活在南方的荷尔风对突如而至的寒冷一时间还不是很适应，冻得直打哆嗦。

　　摩撒伊尔二话不说，只是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卡美卡的眼光则比大自然的严寒还要冷，看她一眼估计都能被冻伤——而不是电伤。

　　希蒙无助地看看四周，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他还真不敢乱跑——谁知道自己顶替的那个倒霉鬼是由于什么死的，没准是自己的同伴嫌弃他扯后腿而……

　　希蒙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他制止自己继续往下想，否则他会吐的。

　　“我们就在这里等，”摩撒伊尔审视完了周边，开口道，“厄燮王的手下马上就会来。具体情况由他的使官告诉我们。”

　　荷尔风和卡美卡都老实地找了个角落避寒。希蒙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体健壮，打肿脸恶充胖子，提法杖死装法师，也学摩撒伊尔的样子往大街上一戳摆酷。不仔细看他俩还真有些相象——摩撒伊尔穿的是圣骑士的银色披风，希蒙穿的是亡灵巫师的白色法袍，颜色上本来就相近，再加上漫天飞雪，二人都是银装素裹，一般架势，北风吹起袍角和长发，随着雪花一起飞舞。

　　“这小子，”摩撒伊尔心想，“总还比那个兽人和木头玩偶要惹人喜欢。”

　　长话短说，很快一个打扮精炼的男子骑着一头利爪白熊，沿着大街趾高气扬地走过来，见到并排里在大街当中一起喝风的摩撒伊尔和希蒙，心道：这俩狂人估计就是圣行师了，普通人看见骑熊人，怕惹麻烦早闪一边了。

　　想到这，男子打起官腔道：“诺那二位，可是自那圣行山来也？”

　　“……”摩撒伊尔面色一沉，怒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快带我们去见你们的厄燮王。”

　　“啊，”男子没料到圣骑士的也有牛脾气，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你们等等，我带你们先去驿站，好去布置接洽事宜……”

　　“人命关天的事，还整这些虚的干什么，”人马荷尔风已经按奈不住了，“那些被困的人在哪里，我们马上过去把雪道清理了。”

　　骑熊男子见有人顶撞，口气也没有先前那般恭敬，不由放肆地说，“什么时候轮到人马说话了，哼哼，才出来混多久，就敢出言不逊，自夸自大。那雪道是那么好清的吗，我劝你还是收敛点……哎呦！”

　　一把不知从何处亮出的锋利短刀，于何时抵在了男子的咽喉处，一个冰冷地让人难以抑制发抖的声音，不带一丝含糊地说，“带路。”

　　什么冷言碎语也比不上致命的武器，男子顿时像泄了气的气囊，憋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只会唯唯诺诺地说“是”，连个点头都没有——怕正好点到不长眼睛的刀尖上。

　　拜卡美卡的刀子所赐。一行人顺利地来到飞雪城的核心——厄燮王的王宫。厄燮王是特兰兹大陆北方的霸主，虽然他的国土全侵透在寒冷与白雪之中，物产也并不丰厚，也没有什么资源可掠夺，但是魔力垦国的军力之强，是任何国家都无法媲美的。在魔力肯的东边和北边都是势力雄厚，物产丰富的王国，却都不敢明里得罪，生怕得不偿失。

　　虎国和玉国，是东北大陆上的唇亡齿寒之邦，依然不敢造次。因为厄燮王从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寒冷的天气向来培养冷酷的人，厄燮王也并不例外。他自十四岁登基以来，杀过无数的人，理由都有一大堆，用熊车拉上三天三夜恐怕都拉不完，他二十岁便领导指挥了生平的第一次侵略战争。

　　那时恰逢龙族和圣行师打得不可开交，特兰兹大陆乱成一锅粥，人人朝不保夕，还没吃着上顿就开始考虑下顿了。但是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厄燮王此时站了出来，趁乱吞并了加尔河边的几个小国，一举统一了自己的历任祖宗都没能兼并的北部。而连以打家劫舍为经济来源的南方索特岛国，都和当时所有人一样，把目光集中在圣行师身上，担心他们一个闪失，从此龙族就坐了特兰兹大陆的主人，无暇关注魔力肯那个连宝座都没坐热乎的新王。

　　待战争结束，龙族被赶回神木森林，人们安定下来才发现，自古就四分五裂内患不断的北部，悄然无声的一统为魔力肯，那广阔无际的北冰原居然成了他厄燮王家的溜冰场。消灭并占有别人的国家，这是万万不允许的事，尤其是靠临北冰原的虎国和玉国，他们绝对不同意自己家门口突然多出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们尝试了一切手段，包括武力压制、经济制裁、群起而攻之等等，均不奏效。最后只得无奈的接受事实。

　　不过这些打压手段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那就是厄燮王不得不修养国力，无法东顾，而且世界上一直相安无事，常言道：“无风难起浪”，厄燮王是个聪明人，他深知道不可成为众矢之的，这是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生存的最高法则。

　　也是唯一法则。

　　这个不可一世的霸主——厄燮王，在摩撒伊尔等人进入宫殿时正在纯金打造的宝座上认真的阅读一本书。使官用发抖的声音向厄燮王报道：“陛下……他们……他们来了……”

　　摩撒伊尔立刻上前一步，单手扶住剑柄，单膝下跪，大声歌颂：“伟大的王，您的骑士为您效忠。”他不敢直称厄燮王的名讳，只是简单地称王。

　　王。这世界只应该有一个王，对于厄燮王来说。

　　厄燮王的宫殿规矩也和别的地方不同，陌生人进入可以佩带其武器，这点足以彰显出他的气概不同凡响。他从不惧怕刺客，无论谁，即便有勇气带着武器走到厄燮王的面前，也不会有多余的勇气对着威严冷酷的王下手——连活不耐烦的人也会重新考虑规划自己的人生。任何一个走进飞雪宫的人都是战战兢兢，连久经世面的摩撒伊尔也略略有些发抖。

　　说不出是兴奋抑或是恐惧。

　　荷尔风有四个蹄子，他没有行下跪礼，而是行本族最郑重的前腿交叉仪式。希蒙学着摩撒伊尔的样子下跪，手中握的却是自己的法杖。一向少言少语的卡美卡也收起连睡觉也不曾脱下的面具，露出秀美年轻的脸——不过只是很短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卡美卡已经生硬地把面具戴了回去。

　　“可惜。”所有男性不约而同的叹息，暗暗责怪自己没有留心，让大好机会白白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