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敏走了，因为晚上约好跟侯少鸿吃饭。

　　繁华有工作，出差还要延长一天。

　　我吃过晚饭便睡下，但因为孩子在肚子里踢来踢去，总是不太安稳。

　　睡着睡着，忽然有人来敲门。

　　是穆雨。

　　她揉着眼睛，手里拿着手机：“麻麻，三姑要你接电话。”

　　我接起来，那边还真是苏怜茵的声音：“菲菲？”

　　“嗯……”

　　“抱歉，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睡了。”苏怜茵说，“打给你，是因为我的生日快到了，想请你参加。”

　　“哦，这当然没问题。”我说，“我有空的。”

　　苏怜茵说：“我父母都会在。”

　　“我知道。”我说，“这是肯定的。”

　　她又过了一会儿才出声：“我爸爸和我妈妈都会在，所以地点是在我父母家，毕竟我妈妈的身体不便远行。”

　　我说：“好的我明白，我会去的。”

　　苏怜茵又不说话了。

　　我有些疑惑，问：“三姐，你怎么……”

　　她这才开口：“其实阿华已经拒绝了。”

　　“……”

　　“知道自己误会了你之后，我爸爸就很受打击，阿华也不理他，如今他病的更重了。”苏怜茵说，“难得清醒一次，就是跟我提这件事……他希望能见见你。”

　　“……”

　　“我妈妈也觉得很抱歉。”她继续说，“希望能有个机会对你解释，不过阿华都拒绝了。”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答应你拒绝都没有什么关系，”苏怜茵说，“他们确实误会了你，但他们之所以愿意低头，主要还是为了我弟弟。”

　　我说：“想不到你会这么说……”

　　虽然这是事实。

　　但她直接把这事实说出来，还是挺让我意外的。

　　“我是想说，我们都希望你来，但你不来也完全没有关系。”苏怜茵说，“绝对没有人会怪你，毕竟我弟弟本来就不同意。”

　　我说：“这一年多……繁华一直跟他们别扭着吗？”

　　“看上去还好，但总归是疏远了一些的。”苏怜茵说，“话没有以前多了，尤其是跟我爸爸。”

　　挂断电话之前，我又问苏怜茵：“你为什么给孩子打电话？”

　　苏怜茵说：“阿华不准我们给你家还有你打电话。”

　　“谢谢你。”苏怜茵说，“其实我知道你不想来，也知道你现在身体不太方便，但老人年纪大了，所以……”

　　我截住她的话：“我明白的，你别说了。”

　　对于苏灵雨，我害怕、不喜。

　　对于繁爸爸，我也是说不出的心情。

　　完全不跟他们联络的日子是真的挺好。

　　可是总不能永远这样。

　　翌日，繁华回来了。

　　最近他总是很担忧，因为显怀之后，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他晚上还要去开跨国会议，所以我只能在晚餐时间说：“我听说你三姐有生日宴会。”

　　繁华一愣。

　　跟我串好供的穆雨立刻就说：“我告诉妈妈的。”

　　繁华立刻把脸一沉：“你告诉她这个做什么？”

　　穆雨顿时不敢说话了。

　　我说：“是我看他神神秘秘地跟别人打电话，以为她早恋，难道她应该欺骗妈妈吗？”

　　繁华这才笑了，说：“才几岁就早恋？”

　　“谁知道呢？”我说，“咱们女儿漂亮可爱，早点提防比较好。”

　　繁华按了按我的头，笑着说：“你才最可爱。”

　　穆雨做了个发抖的动作：“好肉麻啊，你们两个。”

　　“他俩不在肉麻就是在吵架。”穆腾说，“还是肉麻一点的好。”

　　我：“……”

　　繁华：“……”

　　“说正事。”一打岔我差点就忘了，“你三姐的宴会能不能让我去呀？”

　　繁华说：“她邀请你了？”

　　我说：“邀请了。”

　　见繁华不说话，我又道：“为了验证穆雨有没有撒谎，我特地打给她问了。”

　　繁华还是不吱声。

　　我只好凑到他身边，问：“带我去吧，好不好嘛？”

　　繁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两只，说：“你们吃完了吗？”

　　俩人都吃完半天了。

　　“去玩儿吧。”繁华说。

　　“我不要。”穆雨说，“你们俩肯定要商量生日宴会的事，我们也要听。”

　　说着她扭头问穆腾：“葛葛你说呢？”

　　穆腾说：“不是说这个。”

　　“喂！”穆雨说，“你懂不懂呀！”

　　“哥哥说得对呀。”繁华说，“这件事没什么可商量的，到时候你们两个代表咱们全家去参加。”

　　穆雨说：“可是你不去吗？麻麻不去吗？”

　　“我那天要开会。”繁华说，“妈妈不舒服，不能坐飞机，就不去了。”

　　我说：“我是想去的。”

　　穆雨也说：“对呀，麻麻自己都说想去了。我们四个一起去嘛，上次我们两个人去，爷爷都不开心了。”

　　“那就让他不开心好了。”穆腾说，“妈妈不喜欢那里，以前总是很难过。他真的想妈妈的话，可以来我们家看她。”

　　穆雨咕哝：“可是爷爷毕竟很老了呀，记性也不好，万一丢了怎么办……”

　　“妈妈也怀孕了。”穆腾说，“可能会死掉的。”

　　“不会，”我忙说，“你这是从哪儿看得呀？怀孕不会死掉的。”

　　他毕竟只是个小学生，我就不要讲什么怀孕有小概率会死这种事吓他了。

　　接过穆雨的脸色已经白了：“怀孕怎么会死掉？”

　　“就是会死掉。”穆腾一本正经地：“生小孩也会死掉，生完小孩产褥期也会死掉。”

　　繁华也有点坐不住了：“腾腾，你这是从哪学的？”

　　穆腾说：“在书上看的。”

　　繁华问：“哪本书？”

　　“《妇产科学》。”

　　我对繁华说：“你能不能把书放好？”

　　繁华说：“我放好了，在书架里锁着呢。”

　　难怪，锁起来穆腾当然想打开了，他对一切锁着的东西都极有兴趣。

　　穆雨这会儿已经完全慌了：“那麻麻会死掉吗？”

　　“不会的。”我忙说，“妈妈不是还把你们两个都生出来养这么大了吗？怎么可能会死掉？”

　　穆雨稍微放松，怒视穆腾。

　　“有概率呀，有并发症。”穆腾说，“前些年跑得快物流老板的老婆就是生小孩死掉的，那个病叫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确实极为凶险，有钱也得有运气才行。

　　但繁华也不是神仙，他只能说：“放心吧，跑得快物流没咱家有钱，下个月就要你妈妈住院，准备待产。”

　　我忙说：“还不到六个月呢！”

　　穆腾说：“早点去比较安心。”

　　繁华也说：“孩子说得对。”

　　穆雨也说：“对呀，万一有事，医生阿姨可以立刻救麻麻！”

　　“你们别闹了。”我说，“全都闭嘴，听我的。”

　　他们仨。

　　“虽然有可能会死，但真的只是极小概率。”我看向繁华，说：“奶奶生了三次都还活着呢，现在还很想爸爸。”

　　繁华避开了我的目光，没吭声。

　　穆雨说：“可还是有概率会死呀！”

　　说到这儿，她咬住嘴唇，说：“我以后才不要生宝宝。”

　　穆腾说：“你昨天才说想当妈妈。”

　　“那我也不要生宝宝。”穆雨冲他说，“我要是死掉你就没有妹妹了！”

　　穆腾说：“妈妈肚子里的……”

　　虽然他是想说妈妈肚子里的也许是妹妹。

　　不过穆雨正瞪着他，于是他把后半句咽了进去，改口道：“哥哥生两个，送你一个，反正咱们是双胞胎。”

　　“好耶！”穆雨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搂住穆腾的脖子，“葛葛你超棒的！”

　　胡扯了半天，两只总算跑了。

　　我这才有机会跟繁华说：“妈妈生孩子真的很不容易呢。”

　　繁华没吭声，低头用筷子夹着碟子里的玉米粒。

　　“当然，爸爸照料孩子也很不容易。”我说，“要付出金钱精力，还要保护他们，不受别人欺负。”

　　繁华跟我说过，他是被爸爸带大的。

　　繁华这才开口：“等他们过生日时，我会去的。”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的生日都是在你二姐葬礼之后了？”

　　繁华果然不吭声了。

　　“他们年纪虽然还没那么大，但是……身体都不太好，又经过了这次的打击。”我说，“你忘了吗？你二姐走时，你那段日子有多难过。”

　　说起来，他对繁念动手也是因为我。

　　他那时候已经意识到了繁念在挑拨，讨厌她讨厌得紧。

　　可是纵然如此，这个血缘亲人突然走了，他还是承受不了。

　　想到自己和她的关系就停留在这个矛盾上了，他还是夜不能寐。

　　这也是我为什么明明觉得就这样很舒服，还是决定借着这个机会跟繁华一起回繁家。

　　见繁华不说话了，我知道他松动了，便说：“我们四个人一起回去，好吗？”

　　繁华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我会全程在你身边的”

　　我笑道：“放心吧，他们不至于你稍微离开我一会儿，就会单独冲我发难。”

　　繁华说：“他们最好别尝试。”

　　事情就这样定了，晚上繁华去开会时，我又接到了林敏敏的电话。

　　她说：“苏小姐的生日宴会你去吗？”

　　我很意外：“她邀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