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天桥上挂着的一广告牌下,在那唯独的一片阴影中,居然坐着个人。
想来,若是个讨饭要钱的叫花子,也不足为奇了。
而此人,却是个算命的。这算命的不要命了?
郭龑莫名悸动了一下,居然走了过去。
那算命的还是个胖老头,难得他那么胖,居然如此坚守职操。
衣衫褴褛,秃头赤脚,手中一把蒲扇悠闲自得地摇摆。
看他身形之下,湿漉漉一片,那都是“血淋淋的汗水”啊!
八卦图摆在身前,压着四角的物件分别是铜镜、竹签筒、龙头砚石和一束黄纸符咒。
八卦图中央斜放着一禀桃木剑。
胖老头席地敞怀而坐,身子斜倚在护栏上。
郭龑刚一走近,一股味儿扑鼻而来。
狐臭汗臭脚臭……
郭龑皱了皱眉鼻,心想算了,还是走人吧。
而就在此时,方才还假寐着的那个算命先生胖老头,开口了:“龙凌于天,逆相穷途,城郭不保,歹命一生。”
那胖老头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下,清晰飘入了郭龑的耳中。
郭龑再次驻足,无法迈步了。
“龙凌于天”不正是我的名——“龑”字吗?
“城郭”……他知道我姓郭?
“穷途”、“不保”、“歹命”……好形象哦!
郭龑再次看向那算命的,只见那胖老头眯缝着眼,似笑非笑地正看向自己。
郭龑揉了揉鼻子,终于是走了过去。
蹲下身来,郭龑直视着那胖老头,算命的也直视着郭龑,四目相对……
“专门等我呢?”郭龑开口道。
“哈哈……果然有慧根,老夫没有白等啊!”算命的倒是真能顺杆子往上爬。
看来今天是注定要破财的了。
“哼哼……嗯嗯……呵呵……嘿嘿……哈哈……”郭龑阴阳怪气地笑着,手插入裤兜里,又掏出了那一把湿漉漉、花花绿绿的零钞,放在八卦图上:“胖老头,你知道我姓名?”
胖老头:“我胡猜的。哈哈……”
郭龑:“行,今天我就破例一次,可怜可怜你。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回答得上来,这钱,你的;回答不上来,这钱,给你买棺材。”
算命的胖老头:“年轻人,你戾气太重,不好。”
郭龑不屑:“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请如实回答,放心,我不会难为你。”
胖老头:“掐指一算便知。”
这老头还真是牙口紧得很!算是白问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守我?你到底什么意图?是谁告诉你我的姓名?告诉你,我可不傻,想从我身上捞钱?姥姥!”
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郭龑虽然还搞不清楚这算命的胖老头究竟是何意图,究竟是谁告诉了他自己的姓名,告诉了这胖老头自己这几天都要从此路过。但,郭龑想来,这帮算命的,乍一看很神,其实都是早就预备好了的,这点猫腻,郭龑还是有些了解。
郭龑一连串的“问号”结束后,只见那胖老头哈哈笑着,一把抓过那堆零钱,收了起来:“你这是两个问题嘛?年轻人,你嘴里有实话吗?”
“你有?”郭龑也不在乎那零钱了。
“我?哈哈……我当然有,仙家不打诳语。”胖老头笑道。
“仙家?”郭龑有点反胃了:“你是神仙下凡?”
“是。”那胖老头突然正襟危坐了起来:“特意下凡来收你为徒。”
“怎么,神仙现在也青黄不接了?这门槛也放低了?我还真是荣幸之至。”郭龑无不调侃地道。
“你是有大慧根的。就因为这个,你是做不好凡人的,做凡人,只会让你备受煎熬,歹命一生。”胖老头正色道。
“哼!看来我不做神仙都不行了?”郭龑冷哼了一下道。
胖老头:“你有选择权。”
“不,我哪有选择权,照你那么说,我只有选择做神仙了。”郭龑的话语,无不充斥着“腌臜人”的语气。
“做神仙?年轻人,你当真以为那么容易?说成仙就成仙了?你不修行,难以成仙,就算修行,也不一定。修仙之路,其修远兮……”
“行了,那我还是省点力气,大仙,告辞!”郭龑一个抱拳,起身而去。
算命的胖老头看着郭龑离去的背影,却没有言语了,只是笑眯眯地样子。笑得很诡异。
似乎,郭龑感觉到了身后那胖老头的诡异,如芒在背,好不别扭,实在难受!
“那家伙为什么不喊我了?就这放我走了?他不觉得我的钱好骗吗?难道我失策了?他放弃了?”郭龑暗忖着:“那把零钱,可是为了钓他上钩,吐出实言来着,难道我搞错了?他说的那话,就是一个套路,是我多想了?”
终于是忍不住了,那钱必须要回来!
郭龑转身回头……却哪里还有那个算命胖老头的身影?!
……
郭龑所在的私校,位于淮山县下的芮集村(城中村),坐落在城北处,已然是属于城北乡了。
在这淮山县,也只有城北乡能跟县城里的城关镇相提并论,这俩乡镇是最有钱的乡镇。
所不同的是,城北乡更大些,私校林立。
芮集村也称之为:“芮集新村”。新农村建设的非常好,环境优美,空气也比城里头清新多了。
现在这芮集村的地,也更是值钱多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学校不大,目前有学生八百多。
学校大门是锁着的,郭龑并没有钥匙。
不过,郭龑还是照样能进去,翻大门,这就是郭龑现在进入学校的路子。
荒芜的学校,操场是水泥地,因此不见杂草,可一到夜晚,蛇虫却有。
老板也是知道郭龑住在学校,就是不给他大门钥匙。
可想而知学校也并无其他人了。
寝室里的闷热,更是可想而知。那铁皮房子,是可以活活蒸死人的笼子!
窗门都开着,却还是热气腾腾。
因为学校里用的是地下水,所幸不缺水,七八盆水泼洒在地上,吱吱冒烟。
郭龑实是无法在寝室里呆着了。
乒乓球台是铁的,凉的也快,铺上席子,盘腿而坐,仰望星空,只有寂寥。
好容易是到了夜晚,迎来的却是孤独、落寞、空虚和伤心。
想来这三十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人家都是有志青年,自己却是无为青年。
志向在现实的磨砺中消融,最起码的平淡生活里,却时不时悲催一回。
到头来两手空空,今天还给一神棍骗了几十块钱!
撞人的那家伙,理直气壮,自己被撞了,还装鳖孙。
活着,可真累。
“龙凌于天,逆相穷途,城郭不保,歹命一生。”突然,郭龑又想起来那算命的话。
好不逼真的形容!
难道我名字有问题?触犯了天威?
真是要歹命一生?
我是教师!不能迷信!
郭龑苦笑了一下:“人背不能怨社会,命苦不能怪政府。”
是啊,关键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想来自己,问题多多,着实要改变改变了。
郭龑揉了揉膝盖处,那里有些不对劲。
劳累一天了,明天一大早还要下乡,郭龑熟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