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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合围西安

大庆 冬云草 9232 2022-05-14 16:48

  崇祯元年,十月二十日,陈庆摆驾出平凉,派了马连淮出去刺探情报,留了孔翔在城中打理一切,孔翔虽是降官,但是,陈庆不虞其会背叛自己,平凉城里全是他的人,孔翔若有二心,必不能成,反而会招致杀生之祸。

  经一日,陈庆到凤翔,将家人安顿了,就率领大军,横插西安。

  十月二十三日,大军开到西安城下,三边总督杨鹤早得了消息,闭门不出,打算死守。

  西安城下,义军分为三个大营,将西安围在当中,城上守军只见城下营帐绵延,不见边缘,尽皆胆寒,西安城上,负责守备的乃是陈庆老对头祝迁,他自上次优池山战败,吃了弹劾,被撤了总兵之职,贬为游击,分属三边总督麾下。

  西安城内,杨鹤紧急召见诸位将领,曹文昭已走,而接替的人还未到,所以,此时城内职衔最高的武将就是游击将军祝迁,与他一同参与议事的,还有祝迁的一干老部下,余毅、朱英以及黄本固。

  当时,建奴正和大明大战于北京城下,崇祯无暇东顾,杨鹤知道朝廷不可能派出援军,西安城虽然城墙高固,但敌军太众,恐怕凶多吉少。

  杨鹤正与众将商议对策,府外突然撞进一人,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此人一身织金蟒袍,略胖,正是大明秦王爷爷朱存枢。

  王爷驾到,诸将连忙下跪行礼,杨鹤迎出府来,也不客套,连声问道:“秦王来此,可是为城外乱军之事?”

  “杨大人,本王正是听闻反贼大军临城,特来找诸位商议对策。”秦王急匆匆地拉着杨鹤入座,问道:“大家可有妙计?”

  杨鹤一愣,他看了看手下诸将,叹息道:“不瞒秦王殿下,如今唯有死守,别无他法,不过,亏得西安城城墙高固,城内还有近万士卒,若能撑上一段时日,敌军疲惫,可能就有回旋之机了。”

  “哦?”秦王复又问道:“那杨大人有几成把握守城?”

  杨鹤看了一眼祝迁,祝迁出列道:“秦王,西安城上有弓箭无数,大炮十六门,军粮也十分充足,只要将士齐心,困守三月不成问题。”

  秦王听了心头略微放松,他喜道:“那就有劳几位将军,本王府上还有护卫家丁,只要诸位需要,可以尽都遣上城去。”

  “多谢秦王!”杨鹤道。

  不一会儿,府外又是一阵嘈杂,众人追出门一看,只见门外人山人海,也不知发生了事情,杨鹤出门厉声质问,但见人群里钻出一个布衣汉子,道:“我们都是西安城内的世家,只是听闻叛军攻城,特意聚集家丁护院助大人守城来了!”

  这些世家大族,早就听闻平凉地主乡绅的惨况,知道西安城破,自己也定不能幸免,他们和官兵,可谓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自然要鼎力相助,这些世家大部分都是钟鸣鼎食,哪一家没个数百丁壮,有这些人加入,自然胜算又大一成。

  杨鹤大喜,正可谓是人多胆子壮,只要西安城内众志成城,那外面就算来了十万大军,也不足为虑了。

  杨鹤、秦王与诸将连忙商议片刻,各个领了士卒、丁壮,上城去了。

  西安城内忙得不可开交,城外也是人声鼎沸,陈庆、陆平与吴峻各领一营,进行着最后的战斗准备,全军上下,砍树伐木做云梯撞木,正忙得不可开交,为了方便攻城,陆平从各地调来了大炮以及抛石机,以助攻势。

  但见城内城外,人喊马嘶不断,人来人往难绝,彼此互相叫骂,仗还未打,就有弓箭来回对射,只是双方都在射程之外,射箭只能泄愤,不能杀敌。

  只是半日,义军准备就绪,只等主将一声令下,立刻展开攻城。

  陈庆主攻南门,陆平主攻北门,吴峻主攻东门,唯有西门一处无人攻打,此门却是直通凤翔汉中的,那里是陈庆的大后方,自有大军枕戈待旦。

  一声锣响,攻城战正式打响。

  义军冲在最前面的,是云梯小队,只见无数云梯如蜈蚣般,迅速向西安城墙逼近,义军杀入城下一里之外,城上大炮就开始轰鸣了,在义军中掀起一阵阵土浪,火光闪处,义军死伤无数,义军遭到炮轰,立刻变换阵势,摆开鱼鳞阵,拉开距离,继续一往无前地冲向城墙。

  义军冲进离城墙一箭之地,城上立刻弦响一片,万千飞箭呜咽着攒射而下,射倒义军数百人,可是弓箭却并不能阻挡攻城队伍的步伐,义军并未停顿,一个个如同发疯的蛮牛,继续前冲。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大兵还是小将,都知道,在战场上,停滞不前无异于自取灭亡,唯有继续前进,方才有生的希望,于是,义军就如海浪一般,拍过尸堆,冒着城上如蝗的箭雨,拼命前冲,义军里自有弓箭手掩护,只是,城上占据地利,义军的箭射上去,杀伤力就没那么大了,但明军也有伤亡,不时还能见到有人跌下城墙。

  义军很快就冲到城下,但见云梯次第架起,撞木成排,如撞钟一般,狠狠地撞向城门,轰隆隆地巨响不绝于耳,城门内,自然有明军将士拼死抵门;云梯上,义军将士如蚂蚁般拼命上爬,城上木石滚油纷纷而下,向义军招呼着,义军稍有不慎,就有人被滚木砸中,从云梯上跌下城墙,死得透彻,这还算干脆,若是有人不幸被滚油泼中,那定是全身起泡,要在地上滚打好一阵子,方才断气,等他断气再看那尸首,已经面目全非,满头满脸皮肉外翻,着实恐怖。

  义军后阵,大炮轰鸣不断,打向西安城墙,每一炮下去,城上就有人站不住,被轰了下来,在半空中惨叫着,砸向地面,一时间,城上城下,双方士卒如下饺子,落汤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好不壮观,好不惨烈!大炮轰鸣的同时,义军的抛石机也开始发挥威力,随着一声声勾魂夺魄的颤响,一颗颗巨石如天外流星,狠狠地落在城墙之上,城上不知有多少人被巨石砸为齑粉……

  攻城在继续,杀戮在继续,在这里,人命贱如蝼蚁,双方拼死争夺,寸步不让。

  陈庆在城下勒马观阵,攻城的队伍一波接着一波,如海浪拍岸,却更为壮怀激烈,惊涛拍岸还能卷起千堆雪,可是这人浪拍岸,却只能看见一片殷红如残阳……

  陈庆对西安势在必得,自从他走上造反路后,就再也没有退路了。他作为义军首领在,知道从古到近,要在乱世中求生,必定要打下基业!

  始皇有咸阳,刘邦踞汉中,成祖拥北平——任你有多大报复,任你有多少雄才,基业,基业,没有基业纯粹扯淡!

  西安,帝王之都!务必要给老子夺下!

  攻城战依然再继续,西安城外,尸堆如山……

  天渐晚,陈庆只能鸣金收兵,不提。

  第二日,义军休整完毕,继续攻城……

  第三日,攻城……

  第四日,攻城……

  第五日,攻……

  第六日,……

  ……

  西安城上的官兵出奇的顽强,陈庆大军已经围了七天,西安城却依然固若金汤!

  西安城外义军大帐内,陈庆正来回踱步,他已经七日未曾睡过好觉,茶饭不进,此时他已经双眼已经发黑,面容憔悴,如厉鬼一般。

  “庆王!”一个女子从帐外进来,禀报道:“将士连日攻城,已经疲惫不堪,瑞王欲下令全军休整。”

  “不行!继续攻城!”陈庆一拍桌子,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头有点晕眩,他捏着眉心道:“我们撑不住,城里敌人也撑不住,我们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喘息之机,将士们若是太乏,就车轮战,定要拿下西安城!”陈庆如今只有这么一支军队,而对方却是整个大明王朝,虽然如今皇令不能出京城,但是,陈庆却不得不担心有别的人马前来救援,如果不尽快攻下西安,一旦事情有变,陈庆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

  那女将一愣,就要回去复命,陈庆一抬手,唤道:“苏茵!”

  “恩?”苏茵回头,又是一抱拳,问道:“庆王还有何事!”

  “加派人手巡查周边……若是发现有敌人来援,速速来报!”陈庆颓然坐在椅子上,挥手叫红娘子下去了。

  陈庆躺在椅子上,心中叫苦:如今自己骑虎难下,攻不下西安,士气必定大大受挫,恐怕大业难成!

  陈庆正自叹气,陆平急火火地从帐外跑进来,叫道:“哥哥!”

  “恩?”陈庆以手支着身子站起,问道:“何事?”

  “如今全军疲敝,将士甚有怨言,攻城不效死力,还望哥哥容全军休整一天,再度攻城不迟!”陆平拜倒求道。

  陈庆连忙过去将他搀起,道:“伯安所言为兄岂能不知,可是如今每过一天,就险于一天,若是不速速攻下西安,吾等都要在此陪葬!”

  “庆王!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若是庆王能容大军休整一日,将士感念庆王体恤之情,定能效死力!”陆平再劝,陈庆知陆平的话在理,苦笑道:“三弟所言甚是……唉!天不佑我,此番我们恐怕要陷在西安了!”

  陆平动容,急道:“就算是拿不下西安城,我们也能退守汉中凤翔,哥哥何以说出此话?”

  陈庆摇头,道:“西安城不下,军心散矣!”

  陆平一惊,跺了跺脚,道:“罢了罢了,俺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为哥哥拿下此城!俺这就回去,传令三军,继续攻打,俺就不信,这城是铁打的!”

  陈庆心中叹道:若是在他那个世界,这种城墙就算是铁打的,一个炸弹就崩裂了,哪里还用打这么许久!

  奈何陆平从凤翔搞来的几门炮威力不够,不然同样能起到异曲同工之效……

  哎呀,对了!陈庆想到此突然心生一计,他一把拽住陆平,道:“伯安,我有一计,可破此城!”

  陆平大喜,他回身连问何计,陈庆附于陆平耳畔低语一阵,继而二人相视大笑。

  下午。

  令西安城上明军意外的是,城下的叛军突然停止了进攻,全都龟缩回营了。

  城墙上,黄本固与祝迁按剑而立。

  如今的西安城下,已经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但见那旌旗残断,断梯烂木交错,弓箭刀戟倒插,一片狼藉,一阵风吹过,一股腥气在两军阵前蔓延,引来苍蝇无数,钉在那些尸山血海之上,看上去恶心至极。

  祝迁冷冷地看着这城下肃杀之景,道:“敌军恐怕久战疲惫,回营休整去了,子坚,趁此机会,我们也要多做休整,你去北门东门,知会朱英余毅,只留哨位观察敌情,其余人,抓紧时机,就地休息!”

  黄本固抱拳一礼,道:“是!将军。”

  黄本固刚走,杨鹤与秦王便急匆匆地上来了,城墙上戈戟长矛散乱,到处都是死尸,也没人有心思去整理,唬得杨鹤心惊胆战,他步履蹒跚地赶到祝迁身旁,问道:“祝将军,城下情况如何?本官与秦王在城内听得没了声响,莫不是敌军退了?”

  祝迁伸手一指城下,道:“只是暂退而已,敌军攻城不得,已经退回大营休整,不出一日,定会会卷土重来!”

  杨鹤一惊,脸上凄苦,他在这里被围了七天了,送了许多信出去,却不见有一路援军前来,他心中都已绝望,却突然听到城外喊杀停了,以为敌军退了,可是一听祝迁此话,他的心又悬了起来,看来陈庆是和他卯上了,杨鹤不禁后悔,当初在平凉,为何不将陈庆碎尸万段!

  大明有律,没有皇帝首肯,军队是不能随便调动的,况且,如今陕北各处被高迎祥等人搅得一塌糊涂,各地守备自顾都不暇,谁还有闲心来管西安的事情,考虑到此,杨鹤也曾写信到内地求援,可是杨鹤的职权只在三边有效,内地军队没有皇命,不敢私自出兵,这一来二去,杨鹤堂堂一个钦差总督,竟然调不来一支援军!

  “杨大人和王爷且下去休息,西安城墙高固,只要我祝迁在一日,叛军绝无法攻入,你们尽管放心便是。”祝迁转身相劝,杨鹤与秦王互视一眼,拱手走了。

  义军营中,陈庆正指挥着众将士砍伐树木,堆积起来,并叫军中能工巧匠将巨木从中心掏空成筒状,然后,又叫人将剩余的炮弹火yao统统搬运过来,将火yao填塞进这些巨大的空筒之中,压实备用。

  烈日下,众将士忙得热火朝天,陈庆擦了一把汗,冷冷地回身看了一眼西安城墙,暗道:城高又如何?看看本王送你们几个大爆竹,还怕炸不倒你!

  夜幕降临,西安城上火光通明,巡夜士兵来来回回,显然,祝迁特意加派了巡逻的人手。

  虽然夜间攻城会对攻城方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祝迁还是不敢大意,他深恐对方有诈,已经严令士卒,睡不卸甲,手不离戈,严阵以待。

  显然,祝迁算计错了,陈庆并不打算夜间攻城,他只是叫人将今日做的圆筒刷成黑色,然后又亲自带了两百将士,身穿夜行衣,扛着那些圆筒炮仗,向城下潜去。

  陈庆带人一路摸索前进,城上光线太亮,与城下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反差,城上的人根本不能看到城下的异动。

  陈庆带人摸到了城墙之下,然后抬手示意众人将圆木放在地上,然后,在城墙下逡巡一阵,找到几块松动的地砖,着人将那地砖搬开,露出下面的泥土。

  陈庆点点头,众人如法炮制,各去找合适的地方,陈庆则拔出刀来,与四五个黑衣人一起,挖土。

  所有事情都是悄然进行的,城上守军根本没注意到,下面有人在挖坑。

  陈庆挖坑自然不是想把西安城墙刨倒,他有别的目的。

  夜入三更,城下被义军挖出了大大小小近四十个土坑,陈庆带人将今日做的圆木倒插入坑中,然后盖上土,封严实了,然后从圆木上扯下捻子,一切准备就绪,陈庆只留下十来个人,怀揣着火折子候在城下,自己则带着众人回大营去了。

  第二日,黎明。

  义军重新布好阵势,此次军中并无云梯撞木,但都摆出一副欲与敌决一死战的态势,将士们高举手中大刀长枪,虎视眈眈。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临。

  “轰——”

  随着一声巨响,大地开始震颤,陈庆知道城下的士卒点燃了土制炸弹。

  听到爆炸声,祝迁大惊,他以为义军天刚亮就用炮轰城,他披坚执锐,刚赶上城墙,墙外再次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轰——”

  一连串地爆炸声,炸得西安城墙不住地颤抖,无数碎石渣滓从城墙上落下,随着爆炸声的继续,城墙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其上的将士已经站不住了,踉踉跄跄,推推攘攘,他们咒骂着,尖叫着,一时明军大乱。

  祝迁扶着雉墙城垛往下观看,只见城下倒插着一排巨木,巨木上有捻子,而有十数个汉子正手举火把,逐次将那捻子点燃,待到捻子烧尽,巨木就立刻爆炸,城墙就又一次晃动起来……

  炮仗炸裂时能将一些小物事震飞,祝迁小时候过年还玩过,他见到此情景,脸色大变,这城下的炮仗比之寻常人家放的可大多了,再这么炸,城墙必定撑不住!

  祝迁连忙大叫道:“快!弓箭手,射……”

  “轰——”他话还未完,又一声爆炸声响起,继而,西安城墙随之塌陷……

  “我入你娘!”祝迁大骂一声,就只觉脚下一空,身子急速下坠,很快,他感到自己重重地落到了实处,浑身摔得酸麻,头内嗡嗡作响,他想伸手去摸,却发现全身都不听使唤了,就连他脑内的意识,也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片刻后,他“噗”的一声突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就要不省人事,在他的世界即将黑暗之前,祝迁眼睁睁地看到,一颗巨石正骨碌碌地向他砸来……

  “吼!”西安南城墙塌陷,义军上下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陈庆一挺长枪,战鼓顿时擂响,他一马当先,带着亲卫,向断裂的城墙冲去。

  崇祯元年,十月的最后一天,陈庆破西安,秦王朱存枢被擒,枭首示众,三边总督杨鹤下落不明,自此,整个陕北尽皆落入义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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