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和宝怀异口同声大叫一声“姥姥”，两个小伙子奔到米老夫人身前，他们蹲在小雨背后，焦急无比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倒在小舅舅身上的姥姥。

　　尉迟敬德忿忿不平地瞪了梅傲寒一眼，大步走到乱成一团的人群里，米小雪身子往一边挪了挪，给丈夫让出一条道来。

　　尉迟敬德伸手试了试岳母的鼻息，他在岳母的太阳穴上揉了一揉，米老夫人“唉哟”呻吟一声，尉迟敬德双臂一抄，弯腰抱起岳母，他站了起来，冷静地对妻子说：“我送母亲回她房间休息。”

　　梅傲寒讪讪地跟在众人后面，他伸手在小雨的背上捅了一下，小雨回过头来，眼里泪花闪烁着，眼睛红红的。

　　梅傲寒转到小雨左边，柔声道：“放心，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小雨看了梅傲寒一眼，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米小雪听到梅傲寒的声音，她警惕地转过身来，米小雪指着门外喝道：“滚出去。”

　　梅傲寒挑了挑眉，就像没听到似的。小雨走过来推着他道：“你先出去吧。”

　　梅傲寒不高兴起来，“小雨，你也要赶我走吗？”

　　小雨叹了口气，哀求道：“哥，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吧。你还嫌我家不够乱吗？”

　　梅傲寒有点不能相信小雨也会驱逐他，他神情颇为受伤，愣愣地看着小雨，半晌才低头道：“好，我走了，以后再回来找你。”梅傲寒说着转身飘然而去。

　　米小雪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差点给气炸了肺，米小雪伸手指着梅傲寒的背影哆嗦道：“我家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还想回来祸害我们？”

　　梅傲寒闻言回头望了一眼，他神情无限落寞，眼光凝在小雨身上再也无法散开。

　　小雨赶紧扑了过去，他一把抓住梅傲寒的手，十指交缠，小雨紧紧扣着梅傲寒的手指叮嘱道：“给我点时间。哥，等我。”

　　梅傲寒高兴起来，他用指甲使劲挠挠小雨的手心，微微一笑，满足地走了。

　　梅傲寒已经不见了，小雨还呆呆地看着门外。米小雪黑着脸瞪着弟弟，宝怀走到小雨面前，他迟迟疑疑叫了一声“小舅舅”，大概是憋不住了，宝怀像放连珠炮一般地质问道：“他也是个男的啊，你怎么能像个女人一样雌伏于他呢？”

　　小雨的脸瞬间通红，他居然让宝怀看到了他和梅傲寒欢爱的情景。他早就担心会被宝怀瞧出什么破绽来，今儿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呢？单单只是宝怀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让母亲也看到了。还真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

　　一想到母亲，小雨担心起来，他也不顾自己一直赤着脚，飞快地往母亲房间跑去。

　　小雨来到母亲房间，母亲坐在榻上，姐夫正在伺候她喝水。小雨奔到母亲床榻前，双膝一屈，对着母亲跪了下来。

　　米老夫人一看到小雨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握着杯子的右手微微一扬，一杯热水就泼到了小雨脸上，米老夫人恨恨地问他，“你不是要跟那臭男人一块过日子吗？你还来我老婆子屋里干嘛？”

　　小雨磕了一个头，哽咽道：“娘，你是我娘啊，我怎么能不来看你呢。”

　　米老夫人哼了一声，“你眼里还有娘吗？你赶紧离我远点儿，省得我看了生气。”

　　小雨扑在床榻上，伤心地问：“娘，你要赶我走吗？”

　　米老夫人看到儿子泫然欲泣，她的心又软了下来，她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着小雨脸上的水渍，长长叹了口气，哄道：“小雨，好孩子，你别再糊涂了，赶紧把那家伙轰走吧，以后再也不要跟他来往了。”

　　小雨沉默着，摇了摇头，米老夫人一下子又气得不得了，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怒道：“怎么？你还要跟他鬼混啊？你到底知不知羞啊？”

　　小雨低着头不做声，米老夫人戳着儿子的额角大声道：“老天啊，我到底作了什么孽啊？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哪？”

　　小雨沉默着跪在母亲床前听她教训，他一动不动的像泥塑木雕的一般。米老夫人发泄了一通，她也感觉累了，喘着气对女婿说：“敬德，把这个孽子拖出去，一看见他我心里就堵得慌。”

　　尉迟敬德拉着小雨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拖着他往屋外走。小雨身不由主被姐夫拖出门，他抓着门框哽咽道：“娘，你要保重身体啊。”

　　米老夫人将手里的水杯“啪”地摔到地上，瓷杯一声脆响，碎裂开来。米老夫人指着小雨喝道：“滚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小雨不争气的眼泪抑制不住涔涔而下，尉迟敬德摇了摇头，他扳开小雨抓在门框上的手指，拖着他远远离开了岳母的视线。

　　尉迟敬德叹了口气，放开小雨，小雨立即瘫坐在地。

　　尉迟敬德低头道：“母亲正在气头上，这几天你就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小雨擦掉满脸的泪水，抬起头来，呜咽道：“姐夫，母亲还会原谅我吗？”

　　“当然会啊。”尉迟敬德本来一肚子气强忍着没发作的，可是看见小雨如此楚楚可怜，他的心就软下来了。

　　尉迟敬德安慰道：“别难过了，你是她身上的肉啊，她怎么可能一直生你的气呢？小雨，离开那个姓梅的吧，只要你离开他，母亲心情就会好了。”

　　“不！”小雨下意识地脱口反对一声，他双唇紧咬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尉迟敬德扯着小雨站了起来，皱眉道：“起来，赶紧回房间去，坐地上就能解决问题吗？”

　　小雨被姐夫赶回房间，姐姐和两个外甥已经不在屋里了。小雨有气无力坐到榻上，他心情糟糕透了，背靠着床沿看着头顶上的房梁，目光空洞、散乱、无神。

　　以后该怎么办呢？如果母亲不能接受他和梅傲寒，难道他真要离家出走么？想到母亲今夜的反应，小雨的心都绞痛起来。天啊，母亲能受得住儿子跟一个男人私奔的刺激吗？

　　烛台上最后一根蜡烛烧到了尽头，烛光越来越弱，终于无声无息地熄灭了，眼前瞬间一暗，小雨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过去再拿一根蜡点起来，他才动了一下，头脑忽地晕眩起来，浑身变得轻飘飘的，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躺在地上了。屋里并不是很暗，晨晖透过窗纸悄悄照亮了屋子。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响亮的炮竹声打破了寂静，这阵炮竹声才落，另外一个地方的炮竹又响了起来，像赶热闹似的，炮竹声络绎不绝，新的一年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