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657章
妧娘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妤娘唯恐再惹得妧娘不高兴动胎气,忙喊了紫月进来,替自己更衣梳洗。
槿萱站在妧娘身侧,握着妧娘略显冰凉的手,低声劝慰:“妧表姐,妤表妹还小,性子急躁,说话又冲动直接。你就别和她置气了。”
妧娘默然片刻,才叹口气,唇角满是苦笑:“我怎么会和她置气。我只是为她着急罢了!”
为妤娘的不知天高地厚而焦虑,为妤娘的不懂宽怀忍让而着急。
这样的妤娘,哪可能是善于隐忍性情果决的含玉的对手。
含玉对小邹氏恨之入骨,难保不会迁怒妤娘。更可虑者,一旦两人生出冲突,威宁侯大概也不会站在妤娘这一边……
这些隐忧和焦虑,对着“毫不知情”的槿萱,妧娘实在难以说出口。
槿萱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妤娘不知内情,一味埋怨威宁侯冷淡寡情,妻子亡故一个月就另娶,对含玉满是敌意。妧娘看在眼里,哪里不着急的道理。刚才那一通怒斥,是希望点醒妤娘。
妧娘看着冷淡,其实外冷内热,最重情义!
如果妧娘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她暗中设计的,会怎么看她?纵然不成仇人,也会形同陌路,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相知相惜了吧……
槿萱将这些唏嘘压进心底,笑着扯开话题:“说实在的,我也真没料到侯爷竟然纳含玉为妾。接到喜帖时,我被吓了一跳呢!”
小邹氏“意外”身亡,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一并命丧黄泉。威宁侯肯饶过含玉一命,已经让人很意外了。谁能想到,含玉竟然还有这份机缘,入了威宁侯的眼,嫁给威宁侯为妾。
姑且不论含玉对威宁侯有没有情意,只从结果来看,嫁给威宁侯无疑是含玉最好的归宿。
脱了奴籍,改变了低微的身份,一跃成了主子。将来再生个一儿半女,这一辈子也有了依靠。
妧娘扯了扯唇角,声音平平板板的,没多少喜意:“母亲亡故,父亲身边总少不了人伺候。含玉年轻貌美,聪慧伶俐,做事又仔细周全。也怪不得父亲会喜欢她。”
这显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题。
妧娘很快沉默了下来。
槿萱明知妧娘心事重重,也不好出言开解,有意说些令人高兴的事:“对了,妧表姐,你见过两个孩子了么?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也在产房里。两个孩子一般模样,生的可爱极了。”
提起那一对孩子,妧娘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前些日子我就见了两个孩子,一般模样冰雪可爱,看了就让人心中欢喜呢!”
“再过些天,就是孩子满月。”槿萱笑道:“我亲手做了两身孩子衣裳,准备着送来当贺礼。你这个亲姑姑。准备的满月礼自然要比我厚重。快些说来听听。你给孩子准备了什么满月礼?”
妧娘抿唇一笑:“我让人打了两对赤金的长命锁。你精于女红刺绣,做出的婴儿衣物肯定精致好看。你可不能偏心,将来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你也得为他亲自做身衣服才行。”
“那还用说。”槿萱笑着接过话茬:“等孩子出生了,每季我都为孩子做两身新衣。反正我整天闲的很。”
妧娘笑着打趣:“你定了亲事,婚期最多是明年。你这时候也该忙着绣嫁妆了,怎么会闲着无事。”
槿萱的脸微微一红。声音里多了几分羞涩:“等大哥成亲了,才会轮到我出嫁。还早着呢!”
曹萦到年底出孝期,就算再急,婚期也得到明年。她和陈元昭的亲事,得等到大哥娶亲之后再商议婚期。
想到陈元昭。槿萱心中有些怅然。
这些日子,陈元昭暗中和魏王来往频繁,又要时刻盯着山东那边的动静。根本分不出心神也抽不出闲空来看她。算一算日子,两人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了。
“怎么了。在想着你的未来夫婿么?”妧娘略显促狭的声音在槿萱耳边响起。
槿萱迅速回过神来,故作淡然地否认:“没有的事。”
口是心非!
妧娘笑着瞄了槿萱一眼,正要说什么,穿戴一新梳洗整齐的妤娘过来了。
妤娘刚才气的妧娘动了胎气,心中既愧疚又惴惴不安。此时站在妧娘的面前,格外的温驯乖巧:“二姐,我已经换好衣服了,这就随你一起出去。”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绝不惹你生气了。”
妧娘见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一软。想到妤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些难言的酸涩:“三妹,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我。你乖巧听话些,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堂堂的侯府千金,难道还要看一个姨娘的脸色过日子不成!
妤娘心中不以为然,口中却并未反驳,继续乖乖点头。
妧娘心中暗叹一声。
槿萱搀扶着妧娘起身,笑着招呼妤娘:“妤表妹,我们两个搀着妧表姐出去。”
妤娘乖乖应了一声,走到妧娘身边,搀扶起妧娘的另一只胳膊。
。…
妤娘大概是被妧娘之前动胎气的痛苦模样吓到了,出来之后,表现的还算不错。
当客人在威宁侯面前礼貌地夸赞“玉姨娘”貌美如花娴淑端庄时,妤娘忍着没有讥讽出声。最多就是撇撇嘴,脸色不太好看罢了。
喜宴过后,槿萱特意到了依兰院的新房里。
今日登门的女眷虽然不少,不过,个个自矜身份,肯来依兰院的几乎没几个。新房里远不如外面热闹,显得颇为冷清。
含玉身为妾室,不能穿大红,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粉红衣裙。头上顶着红盖头,安静地坐在床边。
身边几个丫鬟都很脸生,大概是刚买进府的。
只从这一个小小的细节里,就能看出威宁侯对含玉颇为上心。含玉毕竟是丫鬟出身,现在一跃成了主子,侯府的丫鬟少不了风言风语,伺候起来也未必如意。索性重新买了一批丫鬟进府。
槿萱进了新房,走到含玉身边,微笑着喊了一声“玉姨娘”。
含玉身子微微一颤,忽的张口说道:“你们几个都退下,我要和表小姐单独待会儿。”
这样的吩咐,显然有些于理不合。不过,几个刚进府的丫鬟哪里敢吭声,齐声应了退下。偌大的新房里只剩下含玉和槿萱。
含玉掀开盖头,她本就生的年轻美貌,今日精心装扮后,更是美丽:“奴婢谢过表小姐救命之恩。没有表小姐,含玉也没有今日。”
说完后,出人意料的起身跪下。
槿萱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在含玉的膝盖还没落地之前,便急急地扶起了她:“玉姨娘快请起,你现在嫁给侯爷,也算是我的长辈。这样的举动可万万使不得。”
含玉执意要跪着谢恩,槿萱自是坚决不肯。
两人僵持了片刻。含玉终于缓缓站直了身子,郑重道:“表小姐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大恩不言谢,奴婢一定会铭记于心。日后只要表小姐有差遣之处,只管张口,奴婢绝不会推辞。”
以含玉此时的身份地位和对威宁侯的影响力,这个承诺自然颇为分量。
槿萱笑着应道:“玉姨娘有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以后若有求着玉姨娘的地方,我就直言张口了。”
顿了顿又道:“玉姨娘已经脱了奴籍,嫁给了侯爷,身份和以前全然不同。这奴婢二字,万万不能再出口了。不然,真的是折煞我这个晚辈了。也别叫我什么表小姐了,叫我一声瑾娘就行了,也显得亲热随意些。”
这番话,听在耳中十分妥帖。
含玉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这位表姑娘,真的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年纪虽轻,说话处事却周全仔细,滴水不漏。
撇开救命之恩不提,这样聪慧的女子,也该着意笼络结交才对。
殊不知,槿萱也存着同样的念头。
含玉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如今又有这样的机缘,顾采蘋和妤娘远不是她的对手。以后这威宁侯的内宅,只怕就要成含玉的天下了。和这样的人交好,有百利而无一害。
槿萱拉着含玉的手,一起坐到床边,低声问起了小邹氏身亡的详情。
含玉收敛了笑意,将那一夜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当槿萱听到威宁侯逼着纪泽动手杀了小邹氏时,十分意外。脱口而出道:“原来竟是世子亲自动的手……这下可不妙了!他十有会记恨在心,一时奈何不了侯爷,说不定会先对付你。你可得加倍小心。”
一个人到底是真心关切还是虚情假意,从眼角眉梢和语气中就能窥出一斑。
含玉心中一暖,轻声道:“多谢表小姐……瑾娘关心。奴婢……我会小心的。”
槿萱眸光微闪,低声提醒道:“不止是你要小心,还要提醒侯爷一声。要提防世子在暗中算计。”
这对父子聚少离多。感情淡薄的可怜。纪泽此人心狠手辣,生出弑父的念头也不稀奇。
含玉闻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提醒侯爷此事。”
从今天开始,她的命运就和威宁侯紧密联系到了一起。威宁侯这棵大树屹立不倒,她也就安然无恙。如果威宁侯有个三长两短,她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于情于理,她都紧张在意威宁侯的安危。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太煞风景了。”槿萱笑着扯开话题:“我昨天见了喜帖,才得知你要嫁给侯爷的喜事。也没来得及亲手准备贺礼,以后有空一定补上。”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绣了鱼戏荷叶的荷包来。:“这荷包里放了二百两的银票。算是我的小小心意,你可别嫌少,一定要收下才是。”
珠宝首饰衣物好看却不如银子实惠。含玉原本是丫鬟出身。以前的私房早在离开威宁侯府的时候被搜刮一空。槿萱送这样的贺礼,可见体贴入微。
含玉这次倒是没推辞。接过荷包,真挚地道了谢。
槿萱又坐了片刻,和含玉说了会儿话,然后才起身告辞离开。从头到尾,槿萱都未提起许徵半个字。
含玉更是绝口不提。
既然已经嫁给威宁侯,心里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就要断的干干净净。小邹氏就是前车之鉴,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
出了依兰院,槿萱又去了浅云居。
顾采蘋还在坐月子,不能出房门。
见了槿萱,顾采蘋心中格外欢喜高兴,攥着槿萱的手说道:“瑾娘,你总算来看我了。这些日子我可要闷坏了。”
孩子有奶娘照顾着,她整日躺在床上,身边只有碧罗和朝霞陪伴,实在憋闷无趣。
槿萱随口笑道:“世子不是告假在府里么?难道他没来陪你?”
这话说中了顾采蘋的痛处。
顾采蘋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语气中流露出无奈和酸涩:“世子大多待在书房里,偶尔来也是看看孩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回府这么多日子了,我和世子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十句。”
槿萱笑着宽慰道:“大概是世子近来心情不佳,等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小邹氏刚死不久,又是死在纪泽的刀下。纪泽大受刺激,要有心情搭理顾采蘋才是怪事。
顾采蘋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眼中满是苦涩。
槿萱心里悄然一动。
顾采蘋怎么会是这副反应?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说起来,这个含玉也真是好福气。”
顾采蘋提起含玉时,神情颇为复杂,既鄙夷不屑,又忍不住羡慕嫉恨:“原本不过是府里的丫鬟,被打的半死不活遣送出府。当时大家都以为含玉已经死了。没曾想,她竟然死里逃生,还跑去了边关。现在又得了公公青睐,正经的纳进府里做妾。”
“听说,外面来的客人虽然不多,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一个丫鬟,能有这样的造化,真不知是哪辈子积了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