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记住了？”放下手中的书，楚神鸢轻声道。

　　“云砚都记住了！”身旁幼弟点点头，小小的脸上尽是崇拜之色。

　　云砚是极聪慧的，楚神鸢并不担心他会记不住，只是他这一脸的崇拜之色却让她心底有些不定。“若是有人问你这些是怎么知道的，你怎样说？”

　　“当然是长姐告诉我的！”云砚小脸上掠过一丝疑惑，讷讷道。

　　“不对，你绝对不可以这么说。”楚神鸢扶了他的肩，微微皱眉。“你只能说，这是你自己理解的。”

　　“为什么？”云砚不解。

　　楚神鸢怔了半晌，云砚还小，他根本不可能理解这其中的复杂，她也不想他小小年纪便知晓这些隐秘，所有的污秽她自会为他处理。

　　亭外花丛中点着星星点点的紫红色花朵，在一片绿色中显得尤其的艳丽。

　　“云砚，你替姐姐从花丛里摘一朵花可好？”她道。

　　虽然疑惑，云砚却还是点点头，从凳子上滑下来往那花丛中去了。

　　楚神鸢静静看着，眉眼不觉柔和少许，眼角忽扫过一旁拘谨站着的锦月，便抬了手让她过来。

　　“大小姐。”锦月怯声道。

　　“公子院子里的丫鬟可有怠慢公子？”

　　“没有。”锦月想了想有些犹豫，“只是最近……”

　　“倦怠了不少，是不是？”楚神鸢抬了眼道。云砚院中大部分是文氏的人，文氏自恃服用了偏方会有子息，她那些个心腹自然跟着见风使舵，便要苛待云砚。

　　“没……”锦月刚想说话，楚神鸢已然看了过来。“锦月，公子平日待你可好？”

　　“公子平日待奴婢都很好的。”锦月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大小姐怎这么问？”

　　“无事。”楚神鸢垂了眼，又将视线看向花丛中的云砚，小小的少年低头看着这一片花朵，苍白的小脸上是一片为难的神色，大抵是想帮她挑出最好看的来。

　　她心中一柔。

　　“云砚。”楚神鸢唤道。

　　云砚这时才握着一支挑好的跑进亭子里来，把开得艳丽的花朵往她面前一递，云砚一张小脸上满是得意。“长姐。”

　　“云砚为何选了这朵花给姐姐？”花虽美，却并不是楚神鸢让他摘来的目的，指尖滑过柔嫩的花瓣，楚神鸢把那花放在石桌上，又从袖里拿了手绢为他拭去额上的汗。

　　“当然是因为这朵最美，开得最好。云砚才把它给长姐的。”见她随手放在石桌上，云砚小脸上满是失落，毕竟自己细心挑了这么久，长姐却连闻都不闻一下，又怎能让他不失落？

　　“是么？”将他的失落收进眼底，楚神鸢摇头。“云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朵花正是因太过出众而被你所摘下，云砚问姐姐为何不能告诉别人是姐姐教你的，这便是原因了。姐姐是女子，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太过有才便是有违妇德。但你是楚家长子，是男儿，只有越出众，父亲才会越喜爱你。”

　　楚神鸢永世无法忘记上一辈子，她昔日才冠京都，甚至一些京师才子都不及她，人人皆道她是继承了母亲的才华，她得意忘形不知收敛，待到偃氏家主“神鸢不栖于凡木”之言一出，她所有的才华便都成了她的罪状。

　　女子无才便是德，楚家长女却不看《女则》、《女训》却深谙各种治国之策领兵之道，更坐实了她若嫁入皇室便会运用这些东西却帮助丈夫推翻当今皇帝的朝廷的罪名。

　　这一次，她定然不会重蹈覆辙。

　　云砚虽然聪慧，却到底年纪还小，一番话听的似懂非懂，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若是别人知道对长姐定然不利，小脸上换上与年纪不符的严肃模样。“长姐放心……云砚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他想了想又补充。“有云砚在，谁都不敢欺负长姐。”

　　她心中一震，明明是在笑，却也分明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这样倔强而护着她的云砚，上一辈子自己却残酷的舍弃他，让他一个人那样辛苦的生活，真的教人心疼。

　　“长姐也么哭了？”云砚紧张起来。“云砚说错话了吗？”

　　“没有……只是让沙子迷了眼睛……”楚神鸢匆忙用巾子抹了眼泪，她伸手将幼弟抱在怀里，一如她醒来发现自己莫明其妙回到十一岁那一天。

　　“有云砚在，就没人敢欺负姐姐。”她轻声道。“云砚……姐姐的亲人，只有你了。”

　　楚问潭，萧老夫人，那些所谓的亲人，他们都只是拿我们当棋子而已。

　　云砚，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是亲人的，只有我们而已。<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