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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为谁落泪

血契三生 隋意麒麟 3949 2022-12-31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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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马帮今日待客。

  纳百川站在门口迎客,一个伙计匆匆过来,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纳百川的脸色瞬息一变,只一会的功夫重又恢复镇定,低头轻声交代来人几句。等那人匆匆走远,重又立直了身体,等候宾客的到来。

  纳百川有个妹子叫纳紫薇,小时候长得清丽秀气,一笑起来就露出一个虎牙,连眼睛都会说话似的,街坊邻居都叫她小龙女。

  从小不知得了什么病,但凡一见空中现出七彩霓虹,就要发作一次。发作时全身失去知觉,说不出话来,只拿一双黑白透亮的大眼望着你,眼里噙满泪水。

  那心性脆弱的人被她望着,把一炷香点燃的功夫就要跟着落泪。

  将紫薇带大的奶妈就格外勤谨些,凡遇见刮风下雨,还不等到雨过天晴,早早就将紫薇带回闺房,关门闭户再也不出。

  那紫薇住的闺房,本就在纳家院子深处,纳迦罗又着实费了些功夫休整门窗。人在屋里,屋外是白天黑夜都不得知,更不会见着那天边一抹无声的霓虹,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出过什么闪失。

  纳家忙着准备待客,紫薇奶妈的儿子忙着给纳家送菜,快到门口路给堵上了。找了几个伙计正手抬肩扛地往院里送菜,奶妈就在车面前守着。

  说来也怪,这紫薇往常要小睡一个多时辰,这天才刚躺下没多会儿就醒来,自个儿出了后院,走到大街上。

  刚下过雨,雨过天晴,天边一道彩虹稳稳地挂着。

  站在街心的紫薇瞬间立住不动,含泪望着面前。一会的功夫,正对纳家后门的大街上拥了十几个乞丐、四五个路过的行人,围坐在纳家门口,“昂~昂~昂”地哭。

  除了纳家的几个心腹知道事情不妙,周边没有人透出纳闷。众人一挨近紫薇,即使不流泪,也满怀悲伤,哪还看得出有什么端倪?

  纳家今日待的,就像白事客。

  奶妈远远听见哭声,一回转身看见这个阵状,早就赫得面色大变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化解,紫薇这一哭一直要哭到昏厥,釜底抽薪一般,数月里元气大伤,如死过一回。

  紫薇四岁和十一岁发作过两次,两次正好都遇上了宰相蓝诚之女蓝沁。那蓝沁望着她的眼,一丝一毫都不受到影响,反而是那紫薇一见到她,虽眼里还有泪,但身子也能动了,也能说话了,那泪也能很快止住。

  今日,纳家要到哪里找这蓝沁去?

  不一会的功夫,奶妈也跟着紫薇站在街心哭。

  “何事如此悲伤?”段王府的马车今日浩荡出行,小王妃赵锦城今日带新姑爷回门。因小王爷腿脚受伤,加上他的宝马白叶劳顿不堪,小王爷也不骑马,跟锦城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正说着话,听见车外喧嚣,掀开帘子往外看。

  紫薇一双正哭着的泪眼,“唰”一下将目光朝马车转了过来,和车里的两个人,六目相对。

  马帮十几个伙计此时正蜂拥而至,团团围住了紫薇。他们有人要将那紫薇抬进纳家大院,有人要给乞丐散食、散铜板,有人要忙着将那些乞丐驱散。

  还没挨身,紫薇立时止住了眼泪,轻巧地一转身,拉住奶妈的手,径自回家了。

  段王府马车上的帘子,被锦城温柔地放下。

  许是又忘了小王爷的腿伤,马车里不一会传来了段曜启的一声哀嚎。

  蓝沁骑在一骑白马上,素日一向喜欢素雅的她,穿一件灿紫的袍,手上缠了至少三只镯子,却是用灿紫的水晶、灿紫的乌金和灿紫的乌木三样做成的。原就粉白的脸,描过蛾眉,又扫过胭脂、唇脂,愈发显得唇红齿白,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虽说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面貌,在那太阳底下也美得晃眼,像一朵惊艳惹眼的牡丹花。

  却不知是她自己喜欢,还是有人喜欢将她打扮成这番模样?

  大理城南的千壑山曾是蓝沁的最爱,那千壑山虽说有深不见底的山涧吓人,却是放马驰骋和练剑的最佳去处。府里护卫头子卫朴的家,就在千壑山半山腰的青云镇,有近百亩的院子做了蓝府的练剑场子。五天有三天的功夫,蓝沁就和哥哥们呆在那里。

  卫朴有黑马一匹,唤做卫云,蓝沁就将自己的白马唤做蓝天。

  那蓝天也喜欢这青云镇的练剑场子,这里有卫云。

  几个哥哥的武艺比自己强,蓝沁也不气馁,乐此不彼地当跟屁虫。这全因为,每一次都有一人比她笨,每次都做了垫底。

  每次赛马,蓝沁几个回合就将那人甩得远远的。每次那人输给她的彩头都不一般,虽不昂贵,却都是些稀奇物件。“只有世间绝顶聪明之人才能解开”,连环套,迷宫般的棋子…多了去啦。

  与其说蓝沁欢喜这一场场胜利,还不如说她更喜欢这些小物件。

  再说了,她还喜欢跟着这模样和文采在大理城都数一数二的人,笨铁定是笨的,否则怎会连赛马都输给她?只是这笨也让她欢喜。

  这蓝天也有失蹄之时,眼看险些就掉落到深涧之中。跟在后面的笨人将蓝天拉住的瞬间,还将蓝沁一把拎将过来,放落在自己身前。

  好险!!

  “段郎,段郎。”锦城将段曜启轻轻唤醒。小王爷醒来,发现刚才不过是自己南柯一梦,梦里有小时候的玩伴蓝沁。

  这玩伴让他魂牵梦萦。

  如果蓝家没有出事,此时回门,就应该回到蓝府。

  小时的蓝沁是极聪颖的。父亲给段曜启带回的小物件,本意是要考究他一番。他一转手交给蓝沁,一会儿的功夫蓝沁就有本事全部解开。他学会了回到家,给父亲做一番演示,又从父亲那里换得更多的赏赐,也就乐得余将那小物件转赠给蓝沁。

  “曜哥哥,倘如日后你娶了我,每次赛马输了,除了那些小物件,你需得再乖乖地受我一鞭。”

  “不可!奉上那礼物便是负荆请罪,哪能再挨上一鞭?”

  “那我便永不嫁你。”那脆生生的童声答道。

  不知是那腰间的玉佩硌疼了自己,还是腿伤又被锦城轻碰了一下,到得赵府,侍从将段曜启自马车中搀扶下来,那人眼中含着的泪还没有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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