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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王氏的故事4

  陈解鞍听到这话,眸子间的利意骤然变快。飞快的拉过季湘,藏匿于身后。横手在前,微皱起鼻梁,带动两边眉头,“你到底是谁!”

  廖爷爷龙头拐杖猛的一拐,动作利落赶紧,脚下稳当,根本不像年迈之人。他稍一动,在场数人以奇怪的阵势有序摆开,陈解鞍牵着季湘,将她带入怀中,温暖的胸膛将季湘的错愕减少几分。

  “相公,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蒲嫂子口中的流民,住在大湾村偏僻之地,平时村民不会来此。他们两人设计让卢炳答应花田一事,根本没想到会遇上王氏的“故人”。

  廖爷爷的人瞬间围住这二人,他们眼神如虎狼,再无村民半点淳朴之心。季湘这才发现,被称作流民的这群人中居然没有女人孩子。

  白须老者应该是他们的老大,未下吩咐,这些人一动不动。陈解鞍拍了拍季湘的手心,“别怕,这些人应该是行伍之人。”

  动作出奇一致,若是他没猜错,这阵法应该是廖家军的制敌阵法,龙摆尾。问题就在于,这廖文华廖将军在数十年前不幸追敌深入,中了埋伏,廖家军全军覆没。

  当时圣上得知,龙颜大怒,迁责于当时的廖小将军,贬谪到无人的海南岛做小小的县官。

  难不成,眼前的白发老者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廖文华廖将军。陈解鞍舒展眉头,看向在场各位,语气变得坦然。

  “我确实是陈解鞍,敢问老者,可是廖文华廖老先生?”

  被识破身份,老者没有过于惊讶,轻笑一声。这个黄毛小儿竟知他当年虎将身份,恐怕与陈解鞍确实关系不浅。其实若不是当年采林偷偷寄解鞍画像,恐怕自己也不会问这话。

  这孩子眉眼之间的桀骜实在太过熟悉,廖文华不觉得自己会认错。可五年前,他从北国文江城赶来之时,采林信件曾说小儿身亡,她再无牵挂,京都事未了要做决断。难不成,这话是诓骗自己的?

  眉间疑惑难解,廖文华并没那么快相信陈解鞍。这小子却道出自己身份,就算再藏,也不过狡辩。他淡笑点头,摸着胡子看了眼被男子小心护着的季湘。

  “好小子,多年未见,原来你已经这般大了。说起来,你倒是要叫我一句舅姥爷。好了,歇阵,将客人请进屋好生招待。”

  话音一落,男子们互相看一眼,手便收起了武器。一个脑袋圆滚无发,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我叫大福,刚才不知道你们是阿爷的孙儿,多有得罪。”

  他走路时地面震荡,说话如洪钟,震的季陈两人耳朵嗡声响。廖文华已经进了屋子,大福领着二人也进去。季湘这才看见屋子里居然有三四个女子,两个女子身怀八甲,另外两人则还是少女模样。

  大福见季湘皱眉,连忙解释。“这几位都是我们年前无意救下的,她们无处可去,也就一直跟着我们。”

  说话间,怀着身子的女人已经过来。她们一位叫文儿,一位叫锦儿。文儿和锦儿听到话皆是捂嘴一笑,披衣的文儿长相良家,温柔小意,“大福,这两位是?”

  “这位是廖阿爷的外孙儿陈解鞍,这位是他娘子。”文儿见过陈解鞍,眸光露骨的瞧了好几眼,过了会儿,行礼周道。

  大福见着有些紧张,“你们身子不方便,还是去休息吧。云舒云霜,把你们的夫人请下去。”

  少女很快过来,扶住文儿锦儿。后者一直没说话,这时被拉扯的很是不爽。甩开云舒,哼的一声,说是自己走,不用木头管。

  “大福,锦儿妹妹不是故意的,你多体谅。”说着,便过去劝解。

  这么一出闹剧,将季湘雷的脑子迟钝。大福憨厚一笑,满脸横肉反而看着可爱不少。

  “没事没事。陈兄弟,咱们继续走吧。”季湘这好奇心起来,就爱多嘴。为什么这一堆男人中就这四位女子,你们救了她们,怎么还这副态度。

  憨厚的大福看了眼那边,门紧紧闭着,没了女子的身影,这才压低声音,用蚊子的尖细嗓子告诉季湘。“她们是私奔出来的。”

  什么?季湘呀的捂住自己的嘴,脑海里立即冒出江丽云和贾婉婉的亲昵行为。难不成这对也和她们一样,是个……

  陈解鞍从孟天处已经知道贾婉婉的事情,所以看见季湘兴奋冒光的眼睛,就知道媳妇在想什么。他攀上季湘的肩膀,让她收敛一些。

  “那她们俩难不成是看破世俗?”季湘试探的说了一句,肩膀的重力随之传来。不满的瞪了一眼陈解鞍,这男人怎么还没轻没重的。

  大福看见季湘揶揄的眼神,这才知道她误会,手忙脚乱的解释起来。“不是的,她们是杭城一户富贵人家的妾氏,出门拜佛时被劫匪抓住了。她们男人觉得被劫匪抓住后肯定贞洁不保,就没赎她们的打算。我们那时路过,见不平之事,就把人救下来。”

  “大福,以后不认识的词汇别乱用。”季湘收起小心思,不过这两个女人为什么要跟着廖爷爷呢,难道不自己找个地方落脚,跟着一大堆男人,不是更加不安全。

  这话大福就不认同了,他们都是华国好儿郎,不会强欺女子,也做不出害人的事情。男人就要对得起天地良心,怎么会做出加害弱女子的事情。当然更加重要的是,廖文华这支残破军队,根本没钱。

  后面这个陈解鞍同意,廖文华是出了名的虎将。更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在朝数十载,抄家时最值钱的就是别人送的两缸酱菜。

  “好了,先进去吧。”

  这次不仅遇到北国少将蒙旗,还把“已死”的廖文华廖老将军炸了出来,恐怕华国有事要发生了。

  廖文华在里屋已经等候许久,大福送人到了地方,便打声招呼退下守在门外。屋里已经无人,廖文华看了眼季湘,见陈解鞍没有支开的意思,倒是绕有兴趣的多看了几眼这姑娘。

  白胖可爱,眼如星眸,眉目机灵,说话有胆气是个讨人喜欢的。就是,瞧这姑娘与陈解鞍的相处,这两人恐怕还没生情意。

  “坐吧。”廖文华为两人倒了茶,雾气袅袅生起,老者的眼中难得见到不舍和悲痛。“快试试,我这上好的武夷大红袍,当年就藏了那么几两,喝到现在就只能泡这么一壶了。没有这东西,吃饭都不香。”

  “素闻廖老将军爱茶,就连吃饭都得闻茶香,看来是真的。”陈解鞍低头一笑,看着破旧的茶具浅浅移开眼。季湘喝惯家中花茶,对这大红袍印象就一贵字,默默移开小瓷杯,深觉得这一口水一点都不如自己的青花瓷解渴。

  廖文华爽朗笑起来,“胡说,老夫吃饭最不能少的是酱菜,茶这东西精贵的很,闻闻味道就行。不说这个,想必你就是采林说的陈三少了吧。”

  季湘猛的挑眉,快速瞟了一眼陈解鞍。这动作瞒不过廖文华,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倒是没想到你这样重要的身份会说给旁人听,丫头,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不是旁人,是我夫人,我的事她应该知道。廖将军如何知道我的身份。”陈解鞍紧紧握住季湘的手,女人看着相公的侧脸,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怎么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甜呢。

  傻笑的季湘再一次错过了廖文华的打量,老者摇摇头,“你确实与我那外孙儿有几分像,不过你更像你的父亲。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眼睛也同你一般,只是更为飞扬。你反倒阴郁了些,想来,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

  “采林她还好吗?葛云章那混蛋可有找过她!”当年,他有心把采林嫁给自己的儿子,可当时这孩子心有所属,非得追那个没心的骗子。唉,怪他当时不坚持,不然采林也不会到现在还孑然一身。

  陈解鞍将王氏这些年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廖文华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吓了季湘一跳。

  “廖将军,你吓着湘儿了。”陈解鞍立马不耐,沉声一句,将廖文华的怒气消了一半。

  他抱歉的对季湘说道:“丫头,抱歉,是老夫激动了。若是你师傅也能这样对待采林,她何苦一生孤苦。葛云章如今在哪,我这次回来,倒是要好好会会他。”

  “将军……”

  廖文华举手,阻止陈解鞍的话。“叫我舅姥爷,想来你隐瞒身份是有自己的苦衷,我不会拆穿你。再说,五年前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这一路南下,经过庐江旧地,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好孙儿,你猜猜是什么事情。”

  “血染庐江,百万卵石底下皆有白骨。万千将士,近半折在那地方,致使雾气蒙山,经久不散。百姓不敢近江,由此还生出了一个奇谈。”廖文华看了一眼陈解鞍,他面无表情,看似认真倾听实则已有心火。当时一役,损失最多的便是陈家。

  陈三爷被掳走,不知死活。陈解鞍的两个叔叔以及在他之上的三个哥哥马革裹尸,留下幼子和年迈的祖父。而他必须隐姓埋名,在这平静湖水之下找到搅动暗流的真凶,不然永无出头之日。

  “这怪谈奇在有人在雾气中瞧见了死去的士兵,他们各个高大凶猛,夜间马蹄刀剑声惊坏鸟兽,砍柴的樵夫只要日落前还未下山,就会失踪。三日后,破旧腐烂的尸体必然会出现在江边。”

  陈解鞍从未听过这等事情,“怎么可能。”郁南和古义从未提及,不仅如此,云安村距离庐江并不远,发生这等诡异之事难道还不传开吗?

  “先不管这是否是真的,孙儿先听我说,当时我们行到山边,村民阻拦说起这事我也是百般不信。之后我派斥候前去打探,才知这奇谈存在也有必要性。你可还记得五年前的怪人?”

  廖文华看陈解鞍的神情,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里就有,不止一个,少说也有……这个数。”廖文华伸出五指,前后一翻。

  十个怪人?这些怪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一般人就算数十个也对付不了。陈解鞍紧抿双唇,这些怪人为何会再回到庐江,郁南他们怎么会没发现。

  “那个……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季湘弱弱的出声,缓慢举高双手,左右看两人脸色。

  见廖文华点头,季湘这才捂住自己的肚子,“这些都是秘密吧,我听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我还是先走吧……”

  这听了这么多,季湘依旧觉得云里雾里的。她现在急需张暴富补补知识,问题就怕自己要是听到什么,不小心叫出来,廖文华这个精明的大爷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没事没事,我倒是忘记了,你一个姑娘家不爱听这个。孙儿啊,那件事日后慢慢说,还来得及。丫头,你有什么想问的,舅姥爷都满足你。”

  季湘摸着下巴,本想说没有特别想知道,可是转念又立马想到一件事情。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舅姥爷,娘和那个葛云章到底有什么故事。”

  “你是想听采林的事情?”

  陈解鞍低声制止,伏案的季湘立马蔫了,“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娘以前说过几句,听闻还出过关外。”

  廖文华瞥了眼陈解鞍,招来季湘,让她坐在自己边上。小季湘看了眼陈解鞍,男人没说话,廖文华咳咳了两声。“丫头,何必怕他。快过来,舅姥爷护着你。”

  有人护着了,季湘自然是嘿嘿的过去。陈解鞍的黑脸反正维持不了多久,他的性子自己懂,对自己温柔惯了,才做不成阎王爷。

  摸透了陈解鞍的脾性,季湘搬过凳子,挤到了陈解鞍与廖文华之间。

  看媳妇依旧贴着自己,陈解鞍的脸色逐渐好转。也无奈起来,“你们聊吧,我去找卢炳,先将花田之事讲好。”

  “好嘞相公,廖爷爷,你快讲。”

  季湘的眼神放在廖文华身上,都快忘记了陈解鞍。男人笑了笑,随后出门。

  “你就这样放你男人走?”廖文华可是看出来了,陈三少对他的小媳妇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掉。见惯了少年郎的意气风发,还真没见过这种护崽子般的举动。

  女子托着腮,清秀的面容皱成一团。“相公不是有事去吗?我跟着,应该会妨碍他吧。那还不如跟着您听听八卦,娘年轻时候是不是倒追相公的师傅?”

  “呸,难听。什么叫倒追,你娘那叫为爱勇于跨越世俗。”廖文华对外甥女不错,自己的妹妹温柔可意,没有主见,生个女儿倒是像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过的不行,连带着外甥女也是活的不如意。

  “而且那葛云章就是个妖道,最会蛊惑人心。你娘那是被迷惑了,失了心智。”廖文华想起葛云章,气的发懵,不过丫头在,不好发泄。

  他控制好情绪继续说道:“采林和葛云章就是一段剪不断的孽缘。采林十岁那年,来府中,我那时见她可爱,正巧家中老人要去道馆清修,便把两子都带上。采林好玩活泼,一到山林,便跑的没影。我们寻到很晚,老人急得差些犯病,葛云章才慢悠悠的把人带回来。”

  谁也不知采林遭遇了什么,自那日后,小姑娘心中就多了个葛云章。她一没事,便去山林道馆,没想到葛云章没寻到,先遇见了土匪。

  姑娘家看似坚强,其实内心脆弱不堪,没几天,就被吓得没了心神。好在那些土匪不至于对一个女娃娃出手,只想着将人养着,再寻人卖掉。

  她哭的厉害,每夜都吓得睡不着,几天时间消瘦的如同柴火。葛云章又不知哪里冒出来,每次都在采林最危难的时候现身。

  就这样,采林一腔热情全给了葛云章。直到葛云章任华国国师,她这才被浇了一头冷水。

  为了经常见到心爱之人,及笄那年,采林进了宫,当了女官。没想到,葛云章处处躲着她。

  就这样,两人猫鼠一般过了一年。葛云章不拒绝不答应吊着采林,小姑娘面子薄不说破。

  后钦天监算出天有异像,往西北方有邪祟。葛云章请旨前往,王采林为追随,故意假死。傻姑娘追了出去,不顾流言蜚语,也不管家人亲友。

  她那时满心都是葛云章,爱的极其惨痛。

  一直到葛云章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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