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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遗恨玄界滩

唐船 唐船浩瀚 6319 2022-10-23 17:36

  许灵儿紧急离开了龟山城,骑快马直奔平户,再渡海前往伊岐岛,与此同时,郭国强派心腹之人,乘快艇去追赶王冲和郭奕……

  伊岐岛位于对马海峡的中间的位置,南北长不过三十多里,东西也就十来里宽,周边还有几十多个无人居住的岛屿,属于平户藩主松浦隆信管辖。

  约三十年前,佛郎机人为了寻找马可波罗笔下的黄金之国,他们的大船在琉球种子岛遇难搁浅,被五峰船主王直所救,将他们带到了伊岐岛。

  天文十八年,耶稣会创始人之一的圣方济各。沙勿略到平户城传教,受到了松浦隆信的热情款待,在他的支持下,没过几年,竟然有近半数居民都改信了基督教。

  王直、徐海等海盗集团在松浦隆信的庇护下,势力逐渐壮大了起来,他们引倭寇侵犯大明沿海,受到了明朝抗倭武装的沉重打击,之后,王、徐二人一前一后被浙闽总督胡宗宪所招安,旋即又被官府处死,大明朝廷因此严厉拒绝接纳日本客商,这些事件给了松浦隆信很大的刺激,也让平户城陷入了困境,在这种形势下,他们不得不逐步开展与西洋人之间的海上贸易。

  自此以后,松浦隆信对逃亡而来的海盗和倭寇多有约束,因此,邓碧川团伙在伊岐岛也很难有所作为,这伙人主要盘踞在伊岐北部的玄界滩附近。

  许灵儿在平户城花重金租了一条渔船,渡海到了伊岐岛,登岸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邓碧川居住的村庄,躲在村外的山坡上,注意观察村子内外的动静。

  此时,林风的大船已经穿过了关门海峡,岛津义弘率领的安宅战船也快到了。

  村外的小路上,有伙海盗正驱赶着一群少妇、还有几个老妪和小孩,许灵儿在心中猜测,其中会不会是汤景的家眷?于是,便登高远望,看见这她们被关进了村后靠近海滩的一处院落。

  父亲和朱叔叔是不是也被关在这儿了?联想到此,许灵儿没再犹豫,赶忙下了山坡,直奔村后的这所高墙大院而来,很顺利的就翻墙进了院,发现里面有一排低矮的石头房子,全都大门紧闭,窗户开得非常小,院子门口处有间哨所,显然,这儿是座监狱。

  这时,监牢中时而传来阵阵哭泣声,时而有人哈哈大笑,忽然,院外响起了敲门声,有个看守把院门打开了,只见又有一群老人、妇女和孩子被押了进来。

  “那些人逃跑的家眷还没抓完,你这儿还关得下吗?”一个海盗头目问道。

  看守摇头答道:“别再往这儿送了,待会儿,那两个老头也要关到这来,他们还得分别关押,确实没地方了。”

  原来,权三郎回来之后,把自己的情况给两位老人介绍了一番,企图私自带着他们去投奔到浅井长政,当许仪后得知他是从平海卫逃回来的倭寇,坚决不答应,致使权三郎恼羞成怒,开始挑拨离间,邓碧川才决定把两位老人关进监牢。

  此刻,许灵儿正躲在一堆乱石的后面,以待时机,静下心来听牢房里的人说话。

  这时,邓碧川正在一间单人牢房中密会徐鲲,当他听了汤景的家世之后,狠狠地骂道:“没想到汤景是开国功勋之后,他在应天府居然这么有钱!怪不得这乌龟王八蛋总是谨小慎微、贪生怕死,他可真够狡猾的,等我再抓住了这个混蛋,决不能轻饶于他!”

  “汤景是够狡猾的,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回家,现在突然回去了,肯定因为听说隆庆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放开海禁,允许出海经商。大舵主,如今的大好局面难道你不动心吗?”

  “我是朝廷的钦犯,动心有什么用!”

  “邓大舵主,我劝你不要再躲在这儿做海盗了,跟我回松江府吧,我保你平安无事。”

  邓碧川岂能轻易上当,问道:“与其跟你回去,不如你跟着我干,如何?”

  “怎么干都行。请邓大舵主先把我放出来,咱哥俩好好合计一番。”

  因为这徐鲲是林风送来的,邓碧川不敢擅自把他给放了,沉默了片刻,讲道:“放了你也没问题,但你得把全家老小接过来做人质。”

  徐鲲看着这间狭小的牢房,咋着舌问道:“难道说,你想把我全家老小弄到这座荒岛上来坐牢吗?”

  “你以为我想困守在这座孤岛上吗?若是你能像严世藩那样,运来成千上百万的金银财宝,咱们全都搬到堺町去做大买卖,怎么样?”

  “堺町是什么地方?”

  “呵呵,堺町就像金陵、福州和广州一样,客商来自普天下五湖四海,豪商巨贾云集的一个花花世界。”邓碧川答道。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吆喝声,许灵儿探头望去,只见权三郎等人正把她父亲和朱均旺分别押进了两间监牢。

  许灵儿忍不住想冲出去救人,但又怕海盗伤了老人,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等待着王冲和郭奕的到来,只等着萨摩兵燃起战火,她就立刻劫牢反狱,再救出两位老人不迟。

  过了一刻钟左右,邓碧川和权三郎等人都走了,许灵儿朝四下里观察了一会儿,这儿只有两名看守,终于忍无可忍,想去杀掉他们,突然,村子里杀声震天,哭喊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岛津义弘率这伙虎狼之兵冲进村庄,就开始烧杀掳掠,任凭王冲和郭奕如何阻拦也没用……

  “岛津义弘,我们是来抓邓碧川的,并没有让你杀人放火,快去阻止你的士兵,不要滥杀无辜。”郭奕高声喊道。

  岛津义弘放声大笑,答道:“这些无耻的海盗,给我当奴隶都不配,要他们何用!”

  眼看着这群禽兽见房子就烧、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王冲心中暗自后悔不已,拔出宝剑催马拦住了岛津义弘。

  岛津义弘不敢和钦差身份的王冲对抗,转过身来,挥舞着弯刀大声喊道:“一定要抓住邓碧川,砍下他的首级,让大明皇帝给我们通商优待,我们要争取朝贡的资格。”

  由于郭国强已派人在半道上通知了王冲和郭奕,他们知道许灵儿、许仪后和朱均旺都在伊岐岛,面对眼前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二人快要急疯了,只好沿着村庄高声呼道:“许大叔、灵儿妹妹,你们在哪里?”

  听见了王冲和郭奕的呼喊声,许灵儿有了底气,杀掉了那两个看守,正准备打开监牢,这时,邓碧川带领数十名海盗突然闯了进来,她不得不再次躲在了那堆乱石的后面。

  海盗们把监狱里的人全部押解了出来,打开了院子的后门,慌慌张张地往村后的海滩跑去,许灵儿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在他们的身后紧紧地跟随。

  这时,萨摩兵一连烧掉了周边好几座村庄,岛津义弘骑着马来回奔走,高声喊叫着要捉拿邓碧川……

  王冲和郭奕抓到了几名逃难的村民,一打听才知道,邓碧川早带着手下的亲信,押着俘虏逃去了玄界滩码头。

  海上漂浮着很多条渔船,在邓碧川的指挥下,海盗们驱赶着俘虏跳进了大海,有人把朱均旺和徐鲲推上了一条渔船,而许仪后则被权三郎带上了另一条船,这时,许灵儿在海滩上与几名海盗们战在了一起,被萨摩兵所驱赶的村民们也都跑到了海滩,冲在最前面的正是王冲和郭奕。

  载着朱均旺和徐鲲的渔船已经驶向了大海深处,权三郎亲自看护着许仪后,他们这条船还在海上漂浮着,似乎在等着邓碧川。

  许灵儿拼命与海盗们厮杀,终于冲进了大海,这时,王冲和郭奕也赶到了,三人合力杀退了海盗,朝着邓碧川等人追了过来。

  邓碧川仓皇而逃,拼命向搭载着许仪后的这条渔船游去,终于趴在了船帮上,抹了一把满脸的海水,骂道:“权三郎,你这混蛋还不快帮我一把?”

  权三郎冷眼看了一眼邓碧川,又看了看仍在浅海中和海盗厮杀的许灵儿等人,转身朝水手们问道:“你们是想继续跟着他做海盗?还是想跟我到小谷城去做武士?”

  没等船上的水手们答话,邓碧川惊恐地问道:“权三郎,我平时待你不薄,你想干什么?”

  这时,船上的水手们齐声答道:“做武士!”

  “好,请你们帮我照顾好许神医,不得放肆,我带你们到近江小谷城做武士。”说罢,权三郎举起了手中的弯刀,手起刀落,邓碧川的脑袋掉进了大海。

  这时,许灵儿在王冲和郭奕的帮助下,再次杀退了前来阻拦的海盗,他们一起朝着渔船游去……

  眼看着渔船越来越远,许灵儿高声喊道:“请放了这位老人,他是我的父亲。”

  “姑娘,为了令尊的安全,我们已经杀了罪魁祸首邓碧川,现在必须离开这儿,请你到近江小谷城找我们去吧。”说罢,权三郎命人加速前进。

  眼睁睁看着渔船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许灵儿心如刀绞一般,默默地为父亲祈祷了起来……

  汹涌的海潮袭来,浪花掠过了许灵儿的头顶,王冲和郭奕都知道追不上了,一起拖着她回到了海滩。

  此时,失去家园的妇孺老幼数百人聚集在了沙滩上,全都绝望地跪朝着大海,哭声连成一片,王冲、郭奕和许灵儿也情不自禁地望着苍天,无言面对眼前的这幅惨状。

  突然,王冲拔出宝剑,高声呼叫着岛津义弘的名字,跑进了村子。

  许灵儿和郭奕也起身追了过去,到了村口一看,萨摩兵正在往安宅战船停靠的码头搬运战利品。

  拦住了岛津义弘,王冲质问道:“岛津义弘,你们只知道烧杀掳掠,到底有没有抓到邓碧川?”

  岛津义弘的亲兵卫队倒是没有抢东西,他们将王冲推到了一旁。

  “是你求我们过来剿灭伊岐岛海盗的,现在,他们全被赶进了大海,钦差大人,快跟我去甄别哪个是寇首邓碧川,我要砍下他的脑袋,交给你们明朝的皇帝邀功请赏,将来在宁波贸易的时候,你们可不能再收我们岛津家的关税了!”

  听了岛津义弘这番语无伦次的话,脸色铁青的王冲被气得浑身发抖,拿宝剑指着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灵儿高声问道:“岛津义弘,刚才差点让邓碧川从海上跑了,你知道吗?”

  一听邓碧川跑了,岛津义弘慌了神,急忙问道:“邓碧川到底在哪里?”

  许灵儿答道:“已经被我们杀掉了,首级掉进了海里。”

  “可恶,你竟然敢跟我争功!”岛津义弘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佩刀,对亲兵命令道:“快去把邓碧川的首级给我找来,我亲自把他送给大明朝的皇帝,为我们岛津家邀功请赏!”

  萨摩兵一听,全部往海滩跑去,有人跳进了海里去找邓碧川的人头,有人仍在沙滩上继续抢东西,还有人在逃难的人群中抢女人……

  王冲、郭奕和许灵儿根本就无法制止这些禽兽之兵,最后,岛津义弘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那些抢人抢物的士兵们骂道:“你们这些混蛋,先给我把邓碧川的人头找来再说!”

  这伙人也纷纷跳进了大海,寻找邓碧川的人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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