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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章节 第三十六章 竹马

贵女易苏 宋玉悲 5409 2022-09-11 13:30

  “请你的,不要钱。下次再要出来,把刀鞘放在墙上,我看见了,就在下头等你。不准乱跑。我进宫当值了,你回家去。”

  易苏嘴里叼着肉串,背着重剑,还抱着沉甸甸的刀鞘,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墙,还是一头雾水,“为什么?”

  靳祁在墙下仰头看着她,啼笑皆非地摇摇头,“笨蛋。长安人贩子多,最爱拐你这种笨鸡蛋去酒楼炒韭黄,知道了?”

  易苏那时对长安的事都不甚明白,虽然知道靳祁在糊弄自己,但也多留了个心眼,屁颠屁颠去找易慈玉旁敲侧击。

  易慈玉凶巴巴地说:“你爹打仗烧人烧钱,你哥哥到处奔走要钱要兵,我们易家在外头得罪多少人,你有没有数?”

  易苏这才开始渐渐了解长安的暗流涌动,才明白倘若自己成了人刀下鱼肉,对易家而言会有多大的不利。那之后她就经常在墙下蹲着拔草玩,等到靳祁在外头叫“笨蛋”,她才爬上墙去。

  靳祁笑话她:“笨手笨脚。”

  易苏对自己的身手心里有数,在全长安的女子里至少数得上探花,远远不是“笨手笨脚”,所以一点也不在意,昂头阔步地走,又趁靳祁不注意,溜半条胡同去买酒,被靳祁拽着后领子拖走,“你才多大,喝什么酒?”

  她抗议:“我能喝三坛梨花酿!”

  塞外的梨花酿是出名的烈酒,长安人几乎只听说过,没几个人敢碰。靳祁气得笑了,伸出个手指头尖,给她看指甲盖,“这么大的坛子?”

  易苏哼的一声,冲他做个鬼脸,又跑回去买酒。靳祁怕她发酒疯,提心吊胆地等着,结果一壶下肚,易苏砸了咂嘴,十分遗憾,评价道:“糖水。”

  那天正是中秋,离易苏初初碰到靳祁的那年已经过去了很久,靳祁刚封了沣衢王,在宫外建府,用不着再去宫里看脸色。易家正要开宴席,易苏玩到了夜里就要回,坐在墙上,转身问他:“小王爷,今年你去哪里过节?”

  靳祁抱臂看着她。温润月光下,那副犀利的五官似乎都披挂了无尽的寂寥温柔,笑起来更是如光一撞,指了指脸颊,“花脸猫。”

  易苏忙抬手去擦,果然脸上沾着墙灰。易慈玉知道她常跑出去,没少审她,不过一直没审出来她出门的路子。她赶忙擦了,吐吐舌头,跳下墙去。

  易家是世代簪缨的大族,中秋这种日子,族人总是到得格外齐。一大家子跪着领了宫宴上皇帝御赐的菜肴,易苏又被易付铭拎着,挨个拜会长辈。

  她那时一张小小的脸生得雪团团,个子却高挑,四肢修长洒落,七叔伯道:“小姑娘打小习武,个子自然会高,这是将军的功劳。”

  易付铭笑道:“什么小姑娘,我看是只泼皮猴子,费衣裳费鞋子,哥哥的军饷都被她玩光了。”

  易苏低头吃点心,不说话。

  十九舅母有些担忧的样子,细长的手指摹画了易苏悠长的眉痕,“小易苏啊……是个大美人胚子。”

  易付铭一下子退了笑意,拍一下易苏的后脑勺,叫她去跟表姐妹们玩。

  后来易苏才知道,那时候平帝对易武铮的猜忌已经极重,易武铮在外堪称功高盖主,又没有一个把柄在平帝手中,被朝廷上的人别有用心地一说、一摆弄,是个无可辩驳的“逆贼”苗子,加上已有近两年败绩,更是水深火热。易家人人自危,却又束手无策,正是十九舅母第一个提出来送易苏进宫。

  平帝昏庸,被这样盘算的忠臣良将不止易家,送女儿进宫的也不止一家。

  然而,宫里的朱皇贵妃早年是平帝从兄长的内院抢来的女人,仗着那份轰轰烈烈的情意,虽然面上一碗水端平,很爱为平帝“栽培”漂亮女人似的,但暗地里却把平帝身边管得极严,没人能近得了平帝的身。

  不过,大约平帝真的喜欢抢来的女人,后来只有韦家的儿媳妇跻身平帝身侧,还拿了黄铜剪子行刺——那是后话。

  那时易苏不懂这些,只琢磨着靳祁那只大老虎今年是一个人过节,大概很寂寞。

  她在表姐妹们身边苦苦捱到了月上中天,众人都睡了,她从床底摸出一壶藏了好几年的宝贝梨花酿来,偷偷摸摸地翻了墙。

  沣衢王府在城南,她听靳祁说过位置,摸黑溜了过去。王府门外自然警卫森严,她大大咧咧地绕到院外翻了墙,轻巧落地,“喂——”

  话音未落,颈上一凉,锋利的冷刃贴着脖子压了压,“什么人?”

  她眨了眨眼,这才看见王府院中灯火通明,水曲里漂着莲花灯,琉璃灯满廊轻晃,横七竖八的全是人——靳祁的客人。有文弱的公子,有虬髯的大汉,有黑衣的剑客,还有簪花的士女,还有吹笛的伎女。

  原来这厮交游广泛,如此广泛。

  场中人都看着她,歪坐在花船上的靳祁也怔怔看着她。易苏抱着那坛酒,气得又想跺脚又不想跺脚,脸都憋红了,靳祁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膝上的酒案站起来,“白宾!”

  他动作有些乱,弄得酒案上的佛手瓜、金柚子和青铜酒盏一股脑掉进水里,咕咕咚咚沉下去。白宾闻言松了手,众人轻舒一口气。

  可靳祁还在原地站着,很惊讶地看着易苏,好像她不该在这里似的。

  当然,本来她确实不该在这里。

  尤其不该穿着乱七八糟的夜行衣在这里,衣角下还露出半幅中衣袍角。也没有偷一点易慈玉的胭脂,更没有簪一支小花……

  易苏只觉一股无名火刮起来,抱着酒坛就走。

  簪花的女人掩口轻笑。她的声音不年轻了,但很娇媚,一个字里能挤出一池子春水。大概她推了靳祁一把:“小王爷,快追呀。”

  但是易苏一路出了王府大门,靳祁也没有追上来。

  易苏抱着酒坛跑了半座长安城,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随便拐了一道小巷,靠着墙蹲下,蹲了一会,索性坐下了,揉了揉脸,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

  又过了一会,她把脸埋进膝盖里,不想知道自己一脸沮丧。她原来一点都不了解靳祁。他是金吾卫,又是风头正盛的小王爷,连皇帝都对他另眼相看,他自己更有拥簇无数,他怎么可能像她想的那样孤独寂寞?

  但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易苏不知道自己埋着脸发了多久的呆,总之最后摸出酒坛来,打算拍开封泥,把宝贝喝完再回家。有一只老虎爪子伸过来把酒坛子勾走了,“不是给我的吗?自己喝了算什么。”

  易苏一下子转过头,靳祁就蹲在她旁边,一脸探究,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

  她脸上“腾”地红了,恼羞成怒,“已经不是你的了!”

  靳祁不松手,“就是我的。”

  “就不是你的!”

  “我的。”

  易苏抢不过他,被他拿走了酒坛子,狠狠推了他一把,自己起身就要走。奈何过了太久,她腿脚都麻了,一沾地就像针扎一样,咬着牙“嘶”的一声。

  靳祁一下站起来拉她袖子,十分紧张,“脚崴了?”

  易苏扯出袖子,跺着脚生气,“才没有……关你什么事!?”

  靳祁咧着嘴傻笑了一下。这个人长得好看,但一开口就能把人气个人仰马翻,“关我什么事?废话,你半夜偷溜出来陪我过节,你今后做什么都关我的事。”

  这个人怎么不讲理!

  易苏气坏了,甩开他往前走。靳祁一手拎着酒坛,快走一步在她身前蹲下了。

  他蹲着挡住了她的路,易苏硬邦邦地问:“做什么?”

  靳祁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头也不回,“是我母妃的旧友。我母妃是中秋的忌日,他们不是来陪我过节,只有你是。你要是不生气了,就让我背你回家。你要是还生气,我明天就去你家拜访,反正你不能不理我。”

  易苏有过耳闻,他的母妃似乎是平帝在民间找到的歌女,盛宠一时,可惜红颜薄命。这么一想,那几个人似乎都不算年轻,也不像是靳祁会来往的朋友。

  靳祁肩背宽阔,衣衫被撑得利落,窄腰十分精干,那挎刀沉重狰狞,可在月光下面,就连腰后的刀鞘都透着漂亮。

  易苏继续站了一会,慢慢趴到他背上,小声说:“不许去我家。”

  靳祁站起来,两臂勾住她细细的腿弯,大大咧咧,口出狂言,“小姐别急,反正我迟早都是要去的嘛。婚书你中意什么颜色?”

  易苏脸通红,拿肘弯狠狠勒住他的脖子,“闭嘴闭嘴闭嘴!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靳祁被勒得窒息,还不松口,“我说的,你有本事勒死我!”

  第二天,他果然登门造访。易慈玉如临大敌,还以为是易武铮和易付铭得罪了他,结果靳祁只是送了一车鲜花和几筐肥润的膏蟹来。

  如此一来,易慈玉更摸不着头脑了,在前厅跟他打机锋。易苏就在屏风后气得跺脚,指着他做口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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