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柔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她虽然曾经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半夜里无数次地梦想过这种情形出现，狠狠地扁主人一顿以解心头深仇大恨，但是确实没有想过用这种残忍而可怕的方式。
面前曾经欺负她们侮辱她们的主人，此刻被他自己的机关疯狂折磨，惨叫声震天。
然而，目睹这一切的田柔，心里除了复仇的快感，更多的是……这样子，我和他还有什么区别？我难道要把自己降低到他那个档次？用这种低劣的手法控制人心？
女孩们压抑久了，陡然得到了翻身，此刻简直是群情激奋，看着她们的主人在电流的神罚中翻滚呻吟，口中忍不住纵情欢呼起来，围着他又跳又转，像极了什么神秘的祭祀仪式。
田柔却不住发抖。她颤颤巍巍地看向身边的陆明。
陆明抱着胳膊站在两步以外，长袍被风吹得不住鼓动，身体却一动都不动，木雕泥塑一样，静静看着那个人，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里面看不出任何表情。
“喂。”田柔轻声喊道，“这不对啊！这不对！你告诉我啊！”
陆明慢慢把视线转向她。田柔的眼神只在主人身上晃了一下，便连忙收回，和他眼睛对视，开口道：“我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但是……但是……”
陆明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缓缓转身，对着那群陷入狂欢的女孩子点点头：“你觉得，她们会听你的么？”
田柔窒住了，闭上眼睛摇摇头：“不会。”
陆明继续看着那群女孩子：“她们此刻就是魔鬼……你就算想做天使，也只会招来劫难。这件事是我一手促成的，你不要多想。而且，他的罪过，完全配得上最痛苦的惩罚。”
田柔一震。她在陆明眼中看到了一种深深的仇恨与冷漠。面对这个人所承受的痛苦，他的眼中，无疑有着一个正常的人类的不忍，但是更多的，却是深深恨意。
“如果他坑害的人是我，我不会这样对待他。但是……”
田柔看着他的眼睛，眼里闪起了星星：但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么？因为他伤害的人是我么？所以你才会这么恨他？
然而陆明忽然怔了怔，便没有说下去。
“够了。”他忽然朗声对那群女孩说，“已经够了！他已经付出代价了，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诸位，且留着他的命让他继续赎罪去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女孩们显然也听到了，因为她们的舞步齐齐地暂停了半秒钟。
但是也仅仅是半秒钟，她们马上重新开始了欢跳高呼。欢乐的声音混合着里面的人越来越微弱的呻吟，说不尽的诡异恐怖。
陆明耸耸肩，却并没有做什么。
他要为碧桃复仇。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此人的命运，自己也管不到那么多了。
他只是走上前去关闭了机关。顿时电光停歇，老搭档躺在里面奄奄一息，呻吟都没了力气，而女孩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不满的喊声。
“继续！”有女孩大声喊道，“我们要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几个女孩几步跑到机关旁边，眼睛里全是毒辣的恨意，准备去再次打开机关。
陆明没有往前走，只是看了看田柔。
田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伙伴们此刻的低劣情状，忽然低声怒吼一声：“统统给我滚开！”
女孩们当然置若罔闻，只是呐喊着“打开它！打开它！”
眼看那几个女孩就要冲了上去，电光即将继续亲吻她们命悬一线的前主人。
田柔不要命地跑上去一把推开了离机关最近的那个女孩，大吼道：“阿云！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现在和那个恶魔还有什么两样！”
阿云虽然做侍女时间已久，在家学的武艺荒废差不多，但是身体素质还是盖过田柔好几个档次。她轻轻松松飞起一脚蹬在了田柔胸口，稍一用力，便让她飞出了好几步。
田柔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土和血，爬起来，仍然面对着她：“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还有一辈子呢，不要就把手弄脏……否则你会睡不好的……”
阿云晃了晃脑袋，一根柱子一样伫立在原地：“小柔，你一向挺聪明的，今天竟然如此的犯傻。他是我们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今天得亏陆大少爷帮忙，我们总算找到了这家伙罪恶的证据，罪恶的手段，不惩罚他，凭什么？天理呢！”
众女发出亢奋的欢呼声。田柔感觉到一阵恐惧，因为她们此刻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竟然同样充满了仇恨。
“说到头……你好像是主人顶偏爱的那个吧？”
“好像也打过小报告哦？”
女孩们脸上露出饿狼一样的眼神，全都忘记了地上躺着的前主人，像包围一只羊一样，向田柔慢慢包抄过来，把她围在中间。
田柔睁大眼睛和阿云对视，丝毫没退缩。
“陆大少爷！没你的事儿，你别掺和！”阿云忽然对着她身后喊了一声。
田柔一惊回头。陆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默默站在离她半步之遥的距离，面对着此刻眼睛里充满险恶光芒的女孩们，眼睛平淡如古井无波，身体仍然一动不动。她顿时感到身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恐惧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报仇，我不管。欺负田柔，不行。”陆明没理她，淡淡地说道。
田柔顿时热泪盈眶。
陆明心里却在想，还好刚才没有说出是为了碧桃的事情。虽然，并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想从她那儿弄一笔可观的钱而已。
“我们不是欺负她！她肯定和主人有私情什么的，要不主人凭什么没怎么惩罚过她！”
一个女孩子大声喊道，其他则放声应和。
田柔脸色煞白，喊了回去：“你们怎么……怎么可能！我恨他！你们说话之前都不想一想的吗！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耻！亏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对付他，我……我好傻……”
女孩们充耳不闻，危险地靠近过来。
田柔低声说道：“喂，你……对不起啊，我又给你弄来麻烦了。”
陆明默默抽出了电棍：“我没少遇到过麻烦，无所谓。”
两人正准备大打一场，忽然那股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又弥散了开来。
陆明脸色一变，立刻去看地上的老搭档。
老搭档呼哧呼哧喘着气，支起半个身体，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刚刚冲着她们这个方向狠狠地喷了一阵，脸上带着无尽的快意。
“你们还敢反抗……还敢骗我！”他喊道，“都变成我的仆人！听我摆布吧！”
“不要！”陆明马上拉起田柔，从女孩们中间狠狠地挤了出去。
但是他感觉到田柔的手握住他的手的力度越来越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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